唐心怡是臥底的消息,一下在東南軍區傳開。
還是被情報科的陳宇科長,當着格鬥館所有人的面,親手拿下的。
這事兒透着一股子邪乎。
S級禁閉室。
這三個字在軍區內部,約等於鬼門關。
進去的人,沒一個能完完整整地出來。
高世巍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報告!”
陳宇走了進來,身姿筆挺。
高世巍把手裏的茶杯重重砸在桌上,滾燙的茶水濺了一桌子。
“陳宇!誰給你的膽子,把人關進S級禁閉室的!”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唐心怡是什麼人?全軍格鬥大賽的冠軍!技術部最被看好的苗子!你憑什麼說她是臥底!”
辦公室裏,參謀長何保國也坐在那,表情嚴肅。
陳宇面色不變,從公文包裏取出一份文件,雙手遞了上去。
“報告首長,這是唐心怡同志親筆寫的坦白書。”
高世巍一把搶過文件,狐疑地打開。
紙上是唐心怡清秀的字跡。
可上面的內容,讓高世巍的瞳孔縮成了針尖。
他越看,臉色越是古怪,從暴怒,到錯愕,最後變成了一種鐵青的醬紫色。
“混賬!”
高世巍把手裏的坦白書狠狠拍在桌面上。
“西南軍區那幫王八蛋!他們想幹什麼!”
何保國湊過去拿起那份文件,快速瀏覽了一遍,臉上也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坦白書裏寫的很明白。
唐心怡,確實是“臥底”。
但不是敵特組織的臥底,而是西南軍區派來的“臥底”。
西南軍區爲了鍛煉自家頂尖人才在復雜環境下的潛伏與應變能力,異想天開,搞了個“實戰演習”。
他們把最優秀的唐心怡秘密派到東南軍區,任務就是僞裝,潛伏,盡可能地接觸核心,測試東南軍區的安防能力。
說白了,就是拿兄弟單位當免費的陪練和副本。
“把我們東南軍區當什麼了?他們的磨刀石嗎?”高世巍氣得來回踱步,“這要是傳出去,我這張老臉往哪擱!”
“這個唐心怡,必須嚴懲!我要讓西南軍區知道,過界是要付出代價的!”
何保國放下文件,給高世巍倒了杯水。
“老高,先消消氣。這事兒,雖然他們辦得不地道,但我們不能光看壞的一面。”
他指了指站得跟標槍一樣的陳宇。
“你想想,西南軍區費盡心機送進來一個王牌,藏得這麼深,結果呢?被咱們小陳,不到一個小時就給揪出來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我們情報科的眼睛是雪亮的!說明我們小陳有火眼金睛!”
“這非但不是醜聞,反而是大功一件!是我們東南軍區情報工作的一次重大勝利!”
何保國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
高世巍的火氣,被堵回去了一半。
他看了一眼陳宇,怎麼看怎麼順眼。
這小子,還真是個福將。
“那唐心怡怎麼辦?就這麼放了?”高世巍的語氣緩和了些。
“放,肯定是要放的。”何保國笑了笑,“不過,不能就這麼輕易地放。”
“S級禁閉室,既然進去了,總得讓她體驗體驗,什麼叫真正的絕望。也算是給她,給西南軍區,都提個醒。”
……
S級禁閉室裏。
沒有時間,沒有光,沒有聲音。
只有一片能把人逼瘋的死寂。
唐心怡盤腿坐在地上,努力調整着呼吸。
她是軍人,她受過最嚴苛的抗壓訓練。
她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考驗。
可不知過了多久過去。
她的心理防線,開始崩塌。
黑暗吞噬了一切,包括她對時間的感知。
四周的牆壁仿佛在不斷收縮,擠壓着她的生存空間。
耳朵裏因爲過度安靜,開始出現嗡嗡的幻聽。
她想起了安然那不敢置信的表情。
想起了陳宇那冰冷無情的命令。
在他們眼裏,自己就是一個背叛者,一個無恥的間諜。
這種被整個世界拋棄的孤獨感,比任何酷刑都更折磨人。
她開始理解,爲什麼那些真正的臥底,一旦暴露,會選擇自我了斷。
因爲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氣。
絕望像是潮水,一寸寸淹沒她的意志。
她的手,撫上冰冷的牆壁,腦子裏萌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就在這時。
“咔噠。”
一聲輕響,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門鎖開了。
一道刺目的光線。
唐心怡下意識地用手擋住眼睛。
光線裏,站着一個高大的身影。
是高世巍。
他沒有走進來,只是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着蜷縮在角落裏的唐心怡。
他的身影,擋住了大部分光。
“現在知道,什麼叫臥底了?”
高世巍冷聲道。
唐心怡張了張嘴,喉嚨幹得發不出聲音,只能狼狽地點頭。
“西南軍區把你當寶貝,什麼都教給你,唯獨沒教你,任務失敗是什麼下場。”
“你的僞裝很成功,你的能力很出色。”
“可惜,你來錯了地方。”
高世巍轉身。
“出來吧。”
“回去給老子寫一萬字的檢討,一個字都不能少!”
“這事,沒完!”
說完,他便大步離開了。
禁閉室的門,敞開着。
外面世界的空氣和光亮,涌了進來。
唐心怡扶着牆壁,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一步步走出那個讓她永生難忘的黑暗牢籠。
陽光照在臉上,有些刺痛。
她卻哭了。
當走出禁閉室的門時,一下撲倒在地暈了過去。
唐心怡醒來時,看到的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孔,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還以爲自己仍在那個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裏。
病床邊,是安然。
安然的眼睛紅腫,削着蘋果的手都在抖。
“你醒了?”
唐心怡張了張嘴。
她沒有說話,只是轉頭,看着窗外的藍天。
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在S級禁閉室裏,她以爲自己過了一輩子。
“西南軍區的人已經到了,在外面等你。”安然低聲說。
唐心怡的身體僵了一下。
“任務……失敗了。”唐心怡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
大校嘆了口氣:“我們知道了。跟我回去吧,張司令要親自聽你匯報。”
返回西南軍區的專車上,一路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