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窗紗灑落，楚輕霜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整夜未眠，她眼中布滿血絲，卻仍守在蕭雲瑾榻前。
昨夜幻境消散後，蕭雲瑾便因內力耗盡陷入昏迷。楚輕霜雖也虛弱不堪，卻堅持親自照料。綠竹幾次想替換她，都被婉拒。
"唔..."
床榻上的蕭雲瑾突然輕哼一聲，眉頭微蹙。楚輕霜立刻俯身，手指搭上他的脈門。
"醒了？"她聲音沙啞。
蕭雲瑾緩緩睜眼，目光迷茫了一瞬，隨即聚焦在她臉上："你...守了一夜？"
楚輕霜收回手，倒了杯溫水遞給他："你因我而傷，這是應該的。"
蕭雲瑾接過水杯，指尖不經意相觸，兩人都是一頓。楚輕霜迅速縮回手，掩飾性地轉身整理藥瓶。
"感覺如何？"她背對着他問。
"好多了。"蕭雲瑾輕啜口水，"你呢？玄天之力穩定了嗎？"
楚輕霜下意識撫上心口："暫時平靜了。"她猶豫片刻，還是轉身面對他，"昨夜幻境中的事...你認識那個藍袍老者？"
蕭雲瑾放下水杯，神色復雜："如果沒認錯，他應該是天機門三長老沐青鬆，你母親的師叔。"
"你怎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因爲我父親的書房裏，掛着一幅他送的畫。"蕭雲瑾撐起身子，靠在床頭，"畫上有題字——'青鬆贈蕭兄，庚辰年立夏'。"
楚輕霜瞳孔微縮："庚辰年...正是天機門滅門那年！"
蕭雲瑾點頭："我父親從不提起那段往事，但我從小就知道，那幅畫是他最珍視的物品之一。"
楚輕霜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思緒萬千。十六年前，天機門與蕭家交好，而母親帶着剛出生的她投奔楚家...這三家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系？
"還有那塊玉佩。"蕭雲瑾打斷她的思緒，"幻境中沐長老給你母親的那塊，應該就是你妝匣裏的青玉玉佩。"
楚輕霜從懷中取出玉佩："這半塊我隨身帶着，另外半塊..."
"在我這裏。"蕭雲瑾從腰間解下一塊白玉佩，"這是我父親臨終前交給我的，說是故人所贈，要我妥善保管。"
楚輕霜接過白玉佩，與自己那塊青玉拼在一起——嚴絲合縫！更神奇的是，當兩塊玉佩相合時，她心口的玄天印記微微發熱，而蕭雲瑾的鳳凰印記也泛起了藍光。
"看來我們的緣分，早在十六年前就注定了。"蕭雲瑾輕笑。
楚輕霜沒有接話，但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反駁。昨夜幻境中的一切，加上蕭雲瑾舍命相護，讓她對這個男人的戒備減輕了不少。
"墨臨淵..."她轉移話題，"他滅天機門，是爲玄天九轉心法？"
"不止。"蕭雲瑾神色凝重，"幽冥閣的野心遠不止於此。控制玄天與鳳凰兩種力量，只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
"什麼計劃？"
"改朝換代。"
楚輕霜倒吸一口冷氣："他們想..."
"噓。"蕭雲瑾突然抬手示意噤聲，目光銳利地掃向窗外，"有人。"
楚輕霜立刻會意，閃身到窗邊，透過縫隙觀察。院牆外，一個灰衣小廝正鬼鬼祟祟地張望。
"相府的人。"她低聲道，"楚雨柔派來盯梢的。"
蕭雲瑾皺眉："你一夜未歸，她肯定起疑了。"
"不止。"楚輕霜冷笑，"她背後還有人指使。"
"墨臨淵？"
"很可能。"楚輕霜思索片刻，"我得回相府一趟。母親留下的東西，或許還有線索。"
蕭雲瑾想要起身："我陪你..."
"別動。"楚輕霜一把按住他，"你內力耗盡，至少要調息三日。況且..."她頓了頓，"相府內部的事，我自己解決更方便。"
蕭雲瑾定定看着她，突然笑了："楚姑娘這是在關心我？"
"少自作多情。"楚輕霜白他一眼，"你死了誰幫我控制玄天之力？"
蕭雲瑾大笑，隨即因牽動傷勢而齜牙咧嘴："嘶...你這嘴可真不饒人。"
楚輕霜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很快又恢復平靜："我走後，綠竹會照顧你。三日後的午時，我們在城南藥鋪碰面。"
"等等。"蕭雲瑾從枕下取出一塊小巧的銅牌遞給她，"拿着這個，遇到危險就捏碎它，我會感應到。"
楚輕霜接過銅牌，入手冰涼，正面刻着鳳凰紋樣，背面是一個"瑾"字。
"多謝。"她簡短地道謝，將銅牌藏入袖中。
離開前，楚輕霜在門口駐足，沒有回頭："蕭雲瑾，昨夜...多謝了。"
不等回應，她已推門而出，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霧中。
......
相府側門，楚輕霜悄無聲息地翻牆而入。清晨的相府還很安靜，仆人們剛剛開始一天的勞作。
她輕盈地穿過回廊，眼看就要到達清霜院，卻被一個聲音叫住。
"二姐姐這是從哪回來啊？"
楚雨柔帶着兩個丫鬟擋在路中央，臉上掛着假惺惺的笑容。
"三妹妹起得真早。"楚輕霜神色不變，"我去園子裏采了些晨露，準備給世子配藥。"
楚雨柔目光閃爍："是嗎？那爲何身上有...男人的氣味？"
楚輕霜心中一凜，表面卻更加平靜："三妹妹說笑了。若沒別的事，姐姐先告退了。"
她剛要邁步，楚雨柔突然伸手攔住："急什麼？父親讓我來告訴你，今日午時，國師大人要來府上做客，點名要見你。"
"國師？墨臨淵？"楚輕霜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卻不露分毫，"國師大人爲何要見我一個小女子？"
"誰知道呢？"楚雨柔意味深長地笑了，"許是聽聞嫡姐醫術高明，想請你看看他的頭痛症吧。"
楚輕霜暗暗握緊袖中的銅牌："多謝三妹妹傳話。"
回到清霜院，楚輕霜立刻鎖好門窗，取出母親留下的妝匣。墨臨淵突然造訪，絕非巧合！他一定是察覺了什麼。
她仔細檢查匣中物品，除了之前發現的信和玉佩，又在夾層中找到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寫着一個地址：青柳巷七號。
"這是..."楚輕霜皺眉思索。青柳巷在城西，是平民區，母親爲何會留下這樣一個地址？
時間緊迫，她必須趕在墨臨淵到來前查清這個線索。楚輕霜換上一身素淨衣裙，從後門溜出相府。
......
青柳巷七號是一間不起眼的小院，門環鏽跡斑斑，看起來多年無人居住。楚輕霜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無人跟蹤後，輕輕推了推門——鎖着的。
她繞到後院，翻牆而入。院內雜草叢生，唯有一棵老梅樹倔強地活着，樹下立着一塊無字石碑。
"這是...墳墓？"楚輕霜走近石碑，發現它微微鬆動。她用力一推，石碑竟然移開了，露出下面的一個小木盒！
盒中是一本薄薄的冊子，封面上寫着《玄天九轉注解》，落款是"沐青鬆"。
楚輕霜心頭狂跳，迅速翻閱。冊子前半部分是玄天九轉心法的詳細解釋，後半部分卻記載着一個驚人秘密：
「玄天鳳凰，本是一體。雙印相合，可通天地。然幽冥閣欲奪此力，逆天改命。吾與蕭兄商定，將秘典分藏於兩個孩子體內...」
"兩個孩子？"楚輕霜喃喃自語，"我和...蕭雲瑾？"
她繼續往下看：
「霜兒體內封玄天，瑾兒體內藏鳳凰。二十年後，月圓之夜，雙印自會覺醒。若二人同心，則可抗衡幽冥；若反目，則天下大亂...」
楚輕霜手微微發抖。原來她和蕭雲瑾的命運，早在嬰兒時期就被安排好了！而母親和沐長老，竟是將秘典封入他們體內的人！
冊子最後一頁畫着一幅簡圖：兩個嬰兒被放在一個八卦陣中，一男一女兩位長者正在施法。圖邊小字標注：「庚辰年臘月，秘法封藏」。
"庚辰年臘月..."楚輕霜計算着，"正是我出生後三個月...蕭雲瑾比我大兩歲，當時應該已經..."
她突然想到什麼，迅速翻回冊子中間，果然找到一段關於鳳凰印記的記載：
「鳳凰之力剛猛，需以寒玉壓制。瑾兒體內雖有封印，但十八歲後仍會逐漸顯現。唯有尋得玄天宿主，雙印共鳴，方可保平安...」
"難怪他對我這麼關注。"楚輕霜恍然大悟，"不僅是爲了幫我，也是爲了自救！"
正當她思索間，懷中銅牌突然發熱！楚輕霜一驚——這是蕭雲瑾說的危險信號！難道他出事了？
她迅速將冊子藏好，正準備離開，院門卻突然被推開！
"沐小姐，久違了。"
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傳來，楚輕霜渾身血液瞬間凝固——墨臨淵！
她緩緩轉身，只見國師大人一襲墨藍長袍，手持折扇，正含笑站在院門口。二十年的歲月似乎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只是眼角多了幾道細紋，更添幾分儒雅。
"國師大人認錯人了。"楚輕霜強自鎮定，"小女子姓楚，家母已故去多年。"
墨臨淵輕笑："是嗎？那你爲何會出現在沐青鬆的故居？又爲何..."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冊子上，"拿着天機門的秘籍？"
楚輕霜將冊子塞入懷中："國師大人跟蹤我？"
"非也。"墨臨淵緩步走近，"只是聽聞楚小姐醫術高明，特來請教。到了相府，卻聽說你出門了...真是巧，我隨便走走，竟在這裏遇見你。"
謊言！楚輕霜心中警鈴大作。墨臨淵分明是沖着這本冊子來的！
"國師大人若無要事，小女子先行告退。"她試圖從側面離開。
墨臨淵折扇一展，攔住去路："急什麼？我對沐青鬆的遺作很感興趣。不如...借我一觀？"
"恐怕不便。"
"那可由不得你。"墨臨淵笑容漸冷，"十六年前讓沐清歌逃了，今天可不能再讓她女兒跑了。"
話音未落，他折扇一揮，三道銀光直射楚輕霜面門！
楚輕霜早有防備，一個後仰避開暗器，同時從袖中甩出銀簪。墨臨淵側身閃過，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沐家的'流星趕月'？有意思..."
楚輕霜不答，趁機沖向院牆。就在她即將躍起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束縛住她的雙腿！
"玄天之力用得不錯，"墨臨淵慢條斯理地走近，"可惜火候太淺。"
楚輕霜掙扎着，卻發現全身都無法動彈！墨臨淵伸手探向她懷中："讓我看看，沐青鬆還留了什麼秘密..."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白光閃過，墨臨淵猛地後退！一柄飛刀深深釘入他剛才站立的地面。
"國師大人，欺負一個弱女子，有失身份吧？"
蕭雲瑾一襲白衣，立在牆頭，臉色仍有些蒼白，眼神卻銳利如刀。
"蕭世子？"墨臨淵眯起眼，"你不是重傷臥床嗎？"
"托國師的福，好得差不多了。"蕭雲瑾輕盈躍下，擋在楚輕霜身前，"楚小姐是我請的大夫，國師有何指教，不妨跟我說。"
墨臨淵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突然笑了："有趣，真有趣。鳳凰與玄天，竟自己走到了一起..."
蕭雲瑾眼神一凜："國師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無妨。"墨臨淵收起折扇，"來日方長。今日就到此爲止吧。"
他深深看了楚輕霜一眼，轉身離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蕭雲瑾這才轉身，一把抓住楚輕霜的手腕："沒事吧？"
楚輕霜搖頭，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能動了："你怎麼來了？"
"銅牌發熱，我知道你遇到危險。"蕭雲瑾鬆開手，"幸好來得及時。"
楚輕霜從懷中取出冊子："我找到了這個。"
蕭雲瑾快速瀏覽內容，臉色越來越凝重："原來如此...我們體內的秘典，是被人爲封入的。"
"而且..."楚輕霜猶豫片刻，"我們似乎...注定要在一起。"
蕭雲瑾抬頭看她，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你信這個？"
"我信證據。"楚輕霜指了指冊子，"這上面記載的，與我們的情況完全吻合。"
蕭雲瑾合上冊子："無論如何，墨臨淵已經確定你的身份了。相府不再安全。"
"我必須回去。"楚輕霜堅定道，"母親還有東西留在那裏，而且..."她眯起眼，"我想知道，楚天闊在這件事中，到底扮演什麼角色。"
蕭雲瑾沉思片刻："好，但今晚必須離開。我在城南有處宅子，你先去那裏避一避。"
楚輕霜點頭同意。兩人離開小院時，都沒注意到牆角處的一片衣角——楚雨柔正躲在暗處，眼中閃爍着惡毒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