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漾渾身僵住，心跳驟然狂跳。
下意識抬頭，撞進他垂眸的黑眸裏，
他目光沉斂，眼睫上的水珠清晰可見，眼神似有些灼熱。
“站遠些，別碰頭。”秦確先一步收回手，將碗碟穩穩放在台面，語氣聽不出波瀾。
她攥緊手裏的海綿塊，聲音細若蚊蚋：“嗯。”
剛才那一瞬間的近距離接觸，像電流竄過，既讓她心慌，又莫名打破了一點刻板的恐懼。
這次，姚漾退到較遠的位置，手裏擦着鍋蓋，但眼睛仍在做家務的秦確身上。
他低頭時，額前碎發被頭頂燈光映得柔和。
下頜線鋒利利落，繃出流暢又矜貴的弧度。
汗水順着脖頸滑進工字背心領口，勾勒出緊實的肩背線條，每一個抬手、彎腰的動作，都帶着種與 “農民工” 身份不符的利落勁 ，沒有半分粗糙笨重，反倒像精心打磨過的，藏着難掩的挺拔。
這人專注幹活時，眉峰微蹙，眼神沉斂，褪去了平日裏的漫不經心，多了幾分認真的銳利。
姚漾有些驚訝，這人明明穿着沾了塵土的工裝，滿手皂角泡沫，可那股從骨子裏透出的金貴感卻壓不住，與眼前的煙火氣、身上的糙勁形成奇妙反差，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她不禁納悶：怎麼會有人，把洗碗這種瑣碎活，幹得既接地氣，又莫名帥氣。
忽然又覺得，這個秦確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人果然要多接觸才知道。
只是心底那點生理性的排斥，像根細刺，不是一天兩天能拔掉的。
“你好像很喜歡偷窺？”
秦確忽然開口。
姚漾一顆心再次被提起。
被抓包的窘迫感瞬間將臉燒得通紅。
“不，不是，我是想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她緊張到結巴。
秦確從她面前走過，一眼都沒看她，直接對着沙發上躺着的南豐喊：
“走了。”
這二人很快消失在大門口。
也直到此時，姚漾才感覺到什麼叫安靜。
可這種安靜，讓她心慌。
“剛才那兩個人，是你初中同學？”
和她冷戰了一天一夜的母親，終於開口和她說話。
姚漾心情終於舒展一些：
“嗯，是一個學校的，比我高兩屆。”
“那個高個兒的，什麼來頭，看着身份不一般。”姜舒雲憑借她多年的看人眼光判斷。
姚漾聽她問秦確，便道：
“就是普通人，挺辛苦的，打兩份工。”
姜舒雲凝眉：
“結婚了嗎？”
姚漾搖頭：
“不知道，這是人家的私事。”
姜舒雲不太相信自己看走眼：
“他真的就是個幹活的？那樣的相貌，萬裏難挑一個，幹什麼不能掙到錢，要賣苦力？”
姚漾嘆口氣：
“嗯，他的經歷挺復雜的，估計想要找正經工作，也難。”
這麼細想想，秦確的確挺難的。
他進過監獄，留過案底，社會對他們這類人群的包容度不高，肯定不好找工作。
“那你以後離他遠點，你什麼身份，將來還要回顧家，別惹出什麼閒話。”姜舒雲認真道。
姚漾沒有再和母親唱反調，母親難得肯和自己說話，她不想惹母親不高興。
入住的第一夜，她準備比賽作品到凌晨三點。
次日一早，她在廚房煮粥，白汽氤氳中，透過玻璃瞥見隔壁矮牆那邊，大門開了。
進來的是秦確，只有他一個人，手裏拎着個折疊拐杖。
姚漾正納悶他帶這個來做什麼，就見秦確邁着兩條筆直的大長腿，輕鬆跨過那道形同虛設的矮牆，徑直朝她這邊走來。
心髒猛地一縮，緊張感瞬間竄上來。
她連忙放下手裏的勺子，擦了擦手，快步迎了出去。
才剛走到門口，秦確已經立在台階上了。
晨光落在他身上，很好看。
工裝褲勾勒出筆直修長的腿，肩背挺拔得不像話，手裏的折疊拐杖在他指間隨意拎着，像個玩具一樣。
他目光落在她還微跛的腳踝上，聲音帶着一絲微啞：
“大夫說讓你的腳盡量別着地，你是一句沒聽。”
“啊？”
還沒等姚漾反應過來，秦確已經抬步上前。
他比她高出大半個頭，靠近時，帶着些許秋日微涼的晨露氣息。
他俯身想看清她的腳踝，手臂不經意間擦過她的腰側，溫熱的觸感像電流般竄過。
姚漾下意識往後縮，卻沒站穩，身體微微晃了晃。、
秦確伸手一扶，掌心穩穩扣住她的胳膊，力道不重卻帶着不容掙脫的穩。
兩人瞬間貼得極近，她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草木香，能看清他下頜線鋒利的弧度，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裏沉穩的心跳。
她的呼吸驟然亂了，臉頰發燙，渾身僵硬得像塊石頭。
秦確收回手，指尖似乎還殘留着她肌膚的細膩觸感，他不動聲色地攥了攥拳。
抬手將折疊拐杖 “咔噠” 一聲展開，遞到她面前，語氣平淡：
“高度調過了，試試。”
她的心髒還在胸腔裏砰砰狂跳，目光落在那根茶色拐杖上，指尖蜷縮着，沒敢伸手。
“愣着幹什麼？拿着！” 秦確眉峰微蹙，語氣添了幾分不耐煩。
姚漾被他這聲呵斥嚇了一縮，下意識抬手接過來，指尖倉促間擦過他的掌心，溫熱的觸感像火星，瞬間竄遍四肢百骸。
她攥着拐杖，指節泛白，試探着抬眼：
“爲，爲什麼給我這個......”
秦確垂眸看她，姚漾眼睫顫巍巍的，鼻尖泛着薄紅，唇瓣被咬得水潤，帶着點受驚的怯意，卻莫名嬌俏惹眼，看得人心尖微微發顫。
意識到自己失神，趕忙‘咳’了一聲讓自己清醒：
“別多想，我這人不喜歡欠人情，昨天吃了你的飯，今天還你，用這個，腳可以不着地，好得快。”
他說着往後退了半步，拉開些許距離，卻依舊站在她的視野中心。
姚漾咬了咬唇，握着拐杖的手緊了緊：
“一頓飯而已，不用這麼客氣，那個...你吃早餐了嗎？.”
話一出口，有些後悔，希望秦確不要當真。
“沒呢。”秦確立在那裏，一副你做啥我吃啥的坦蕩。
姚漾慌了一瞬：
“那、那你等一下，粥快好了，我再給你煮個雞蛋。”
“我來吧。” 秦確話音未落，已經長腿一邁，先一步跨進了廚房。
姚漾愣在原地，腦子有些懵。
他就這麼登堂入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