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知遠坐在旁邊，不停地擦着汗，賠笑道：
“老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那個數據我看了，真的是天才的想法！絕對不是騙子！”
“天才？”
周國昌冷哼一聲，抱起手臂，一臉傲慢：
“我這輩子見過的天才多了去了，最後能留下來的有幾個？理論漂亮有什麼用？工程落地才是硬道理！”
“待會兒他來了，我倒要考考他。要是答不上來，別管是誰推薦的，我直接把他轟出去！
這裏是科學聖地，不是托兒所！”
話音未落。
“咔噠。”
會議室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齊刷刷地射向門口。
周國昌更是眯起眼睛，準備給來人一個下馬威。
然而。
當他們看清走進來的那個人時，整個會議室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這……這就是總設計師？
只見門口，雷振邦將軍一臉恭敬地側身引路。
而在他身旁，走進來的卻是一個……穿着藍白條紋病號服的少年！
少年身材消瘦，臉色還有些蒼白，那身寬大的病號服穿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蕩的，腳上甚至還踩着一雙醫院的一次性拖鞋。
如果不是雷振邦在那站着，他們甚至以爲這是哪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病人走錯了片場！
“這……”
周國昌愣了半天，指着林晨，手指都在顫抖：
“老錢！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絕世天才？”
“你是在拿龍國的科研開玩笑嗎？！”
“這明明就是個剛拔了針頭的病號！”
面對幾十道質疑、震驚、甚至憤怒的目光，林晨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他沒有理會周國昌的咆哮，甚至沒有看這些人一眼。
他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後花園一樣，徑直走到會議室最前方的巨大白板前。
白板上，寫滿了剛才專家們討論的“托卡馬克裝置磁場約束失效”的錯誤推導公式。
林晨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
然後，他微微皺眉，輕輕吐出兩個字：
“垃圾。”
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會議室裏卻如驚雷炸響。
“你說什麼？！”
周國昌徹底暴怒，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臉漲成了豬肝色：
“小子！你知道那是誰寫的嗎？那是老夫我想了半個月才……”
“錯了。”
林晨轉過身，隨手拿起一支黑色馬克筆。
他看着這位暴跳如雷的老教授，眼神平靜得像是在看一個小學生：
“第三行的磁通量計算，你忽略了超高溫下的等離子體湍流效應。”
“還有第七行，貝塔值的設定參數太保守，導致整個約束力場模型根本無法閉環。”
“按照你這個算式，只要一點火，反應堆就會在0.3秒內爆炸。”
林晨一邊說，一邊抬起手，在白板上畫了一個巨大的紅叉。
“嘶啦——”
刺耳的筆尖摩擦聲，讓周國昌的心髒猛地一抽。
“你……你胡說八道！”
周國昌氣得渾身發抖：
“你懂什麼叫等離子體湍流？你學過流體力學嗎？”
林晨沒有回答。
他只是轉過身，手中的馬克筆開始在白板的空白處飛速舞動。
唰唰唰唰！
筆走龍蛇！
一行行復雜到令人頭皮發麻的算式，如同流水一般從筆尖傾瀉而出。
每一個符號，都像是擁有生命。
原本還在憤怒叫囂的周國昌，聲音戛然而止。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白板上逐漸成型的公式。
從一開始的不屑，到疑惑，再到震驚，最後變成了……恐懼！
不僅是他。
在場的所有老院士、專家，全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像是朝聖一樣死死盯着那塊白板。
整個會議室，只剩下馬克筆在白板上急促摩擦的“唰唰”聲。
三分鍾後。
“啪。”
林晨將馬克筆扔在桌子上，拍了拍手上的墨粉。
此時，整整一面牆的白板，已經被密密麻麻的公式填滿。
那是一個完美的、全新的、甚至超越了當前物理學認知的！
約束場模型！
林晨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看着那群已經看傻了的專家，淡淡開口：
“現在。”
“還有誰覺得，我是來開玩笑的？”
靜。
那種掉根針都能聽見的死寂，已經持續了整整兩分鍾。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面寫滿公式的白板上，然後又像慢動作回放一樣，機械地移到那個坐在椅子上、一臉風輕雲淡的少年身上。
“咕咚。”
不知道是誰先咽了一口唾沫。
緊接着，那個剛才還暴跳如雷、揚言要趕人的副總工周國昌，像是突然回魂了一樣。
他猛地撲到白板前，整張臉幾乎貼在了上面，手指顫抖地沿着那些算式一個個劃過。
“湍流模型……重構了？”
“磁約束場……竟然用了非線性拓撲？”
“這一步……妙啊！簡直是神來之筆！我怎麼就沒想到！
原來一直困擾我們的能級躍遷問題，只需要加一個變量就能解決！”
周國昌越看越激動，老臉漲得通紅，渾身都在打擺子。
最後，他猛地轉身，看着林晨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沒有了輕視，沒有了傲慢。
只有一種看見真理的狂熱，和一種深深的……羞愧。
在所有人震驚的注視下，這位核物理界的泰鬥，當場給林晨鞠躬道歉！
眼眶通紅地看着林晨，聲音哽咽：
“朝聞道，夕死可矣！”
“林……林總工！是我周國昌有眼無珠！是我坐井觀天！”
“您這一黑板公式，讓我那幾十年的研究簡直就像是笑話！我有罪！我差點就把龍國的希望拒之門外了啊！”
老淚縱橫。
這是一個純粹的科學家，在絕對的真理面前最樸素的反應。
周圍的其他專家見狀，也紛紛低下了高貴的頭顱，齊聲道：
“林總工，對不起！”
林晨看着這一幕，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
他站起身，走到周國昌面前，伸手將這位老人扶了起來。
“周老，言重了。”
林晨的聲音平靜有力，透着領袖氣質：
“科學沒有尊卑，只有對錯。”
“既然大家認可了這個方案，那就別浪費時間搞這些虛禮了。”
林晨轉身，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眼神瞬間變得犀利如刀：
“我們的時間不多。”
“我要在48小時內，看到‘誇父號’反應堆完成改造並點火。”
“有沒有問題？”
周國昌擦了一把眼淚，挺直了腰杆，大吼一聲：
“沒問題！只要有這套圖紙，別說48小時，24小時老頭子我也給您拼出來！要是完不成，我提頭來見！”
“幹了！爲了龍國！”
“開工！快！”
整個會議室瞬間沸騰。
這群剛才還暮氣沉沉的老專家，此刻就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抱着資料瘋狂沖向實驗室。
雷振邦站在角落裏，看着那個三言兩語就掌控了全場的少年背影，嘴角忍不住瘋狂上揚。
這才是國士！
這就是龍國的脊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