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賴子頭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刀子,穿透車門扎進我的耳朵。
我蜷縮在麻袋堆裏,連呼吸都停滯了。
心髒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冷汗瞬間溼透了後背破爛的衣衫。
駕駛室裏,司機搖下車窗,聲音帶着被吵醒的不耐煩:
“你TM不要命是不是,這是國道,傻逼!”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我老婆跑了,”賴子頭扒着車窗,手電筒的光在司機臉上亂晃,
“有沒有看到一個女的?二十出頭,長頭發,身上有傷。”
我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中彌漫。
“女的?”
司機打了個哈欠,“我這拉的是藥材,哪來的女的?你老婆跑了關我屁事,讓開,趕路呢。”
“等等!”
賴子頭不肯鬆手,手電筒的光柱開始在車廂方向掃,“讓我看看車廂!”
“看什麼看?”
司機的語氣硬起來,“我這車是給縣裏藥房送的貨,耽誤了時間你賠得起嗎?再說,你誰啊?說檢查就檢查,有證件嗎?裝逼什麼!”
外面安靜了幾秒。
另一個村民的聲音響起:“賴子哥,要不......”
“閉嘴!”
賴子頭罵了一句,又轉向司機,語氣軟了點,
“大哥,幫個忙,那婆娘是我花三萬塊買的,要是真跑了,我這錢就打水漂了。”
“三萬?”
司機嗤笑一聲,“那你可真虧大了。但我真沒看見,這路上黑燈瞎火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他在猶豫】那個聲音突然在我耳邊響起,【但不會堅持太久】
我屏住呼吸,手指摳進麻袋的纖維裏。
“要不這樣,”賴子頭的聲音壓低了些,“你讓我瞅一眼車廂,就一眼。要是沒有,我給你給你五十塊錢當辛苦費。”
司機沉默了幾秒。
就在我以爲他要妥協時,他突然罵了起來:
“五十?你打發叫花子呢?”
“我這車停這一會兒,油錢都不止五十!趕緊讓開,再攔着我直接撞過去了!”
“你——”
“你什麼你?”
司機猛地按響喇叭,刺耳的聲音在夜空中炸開,“滾蛋!老子還要送貨呢!”
車子突然往前一沖,賴子頭驚呼一聲,似乎是被甩開了。
引擎轟鳴起來,貨車重新駛上路面,速度越來越快。
我癱在麻袋堆裏,渾身都在發抖。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車子開出很遠,那個聲音才又響起:【暫時安全了】
我鬆開咬得發白的嘴唇,小聲問:“他爲什麼幫我們?”
【他不是在幫你,只是不想惹麻煩】
聲音說,【這種跑長途的司機最怕路上出事,一旦被纏上,耽誤時間又可能被訛錢】
“可是......”
【而且,】聲音打斷我,【他看到了你身上的傷,也看到了你塞給他的錢那些錢雖然零碎,但加起來也有兩百多。對於一個跑夜路的司機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拿錢辦事最實在】
我摸了摸空空的口袋。
那些從超市搶來的錢,現在全在司機手裏了。
但值得。
只要能逃出去,什麼都值得。
貨車又開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在一個岔路口停了下來。
司機敲了敲車廂板:“到了,下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