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星和何美心也趕緊跪下。
“民婦參見王爺!”
"民女參見王爺!請王爺爲民女做主!"林言星急切地說道,"我們母女手無縛雞之力,只是被張淮安強搶的良家女子。我們騙了這位大哥,只是爲了逃出那驛站而已,絕不是刺客!求王爺護我們一程,別讓我們被抓回去!"
馬車裏久久沒有回應。林言星一咬牙,豁出去了:"王爺,民女有證據證明我們不是刺客,想面呈王爺,請王爺恩準!"
"大膽!王爺也是你能隨意覲見的?"侯天放厲聲呵斥。
就在這時,一雙修長好看的大手緩緩挑開了馬車車簾的一角。跪在面前的兩個穿着男子寬大男服的女人都低着頭,其中那個嬌小的身影,一襲瑩白的脖頸露在月光下,瑩瑩發光。
這兩個女子倒是膽大!
“呈上來。”車內傳來一個清冷低沉的聲音。
"是,王爺。"
林言星爬起來,走到馬車前,從懷中掏出所有銀票,朝馬車內遞了進去。
赫既白看着這厚厚一摞的銀票,很是驚訝——這可不是小數目!這兩個民女從何而來?難道是在張淮安那裏偷的?
赫既白接過銀票,指尖捻了捻,車廂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跪在前面的何美心和站在車廂前的林言星都覺得緊張極了,心髒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終於,車內聲音再次響起,卻多了一絲玩味:"這便是你的證據?"
"是。"林言星咬咬牙硬着頭皮應道。
"你雖是受害者,但這東西怕是你盜來的吧?這可是犯了盜竊之罪。"赫既白的聲音帶着審視。
"王爺,民女這是替天行道!這錢定是張淮安貪墨所得,民女把它交給王爺,便是張淮安的罪證,民女絕無私吞之心!"林言星急忙辯解,"便是沒碰上王爺,民女也會把它交給官府,讓他們徹查張淮安!"
林言星不能暴露自己是知府林正宏之女的身份,否則定會被送回林家,那她們母女便絕無生路。所以這錢,只能說是偷張淮安的。
"呵,睜着眼睛說瞎話。"赫既白突然對這女子起了幾分興趣。好大的膽子,好聰明的小女子!看她年紀不過十四五歲,這份膽色,絕不遜色於見過世面的男子。
"侯天放!"
"屬下在!"
"去告訴雲州城的人,本王這裏沒有刺客,讓他們自己查去!"
"是!"侯天放如蒙大赦,趕緊朝後面奔去。
"你,上馬車來。"赫既白的聲音再次響起,"給本王好好說說,你是如何被張淮安強搶到手的?事情屬實,便是張淮安沒死,本王也定治他的罪。"
林言星轉身看了眼身後的何美心。
"來人。"
"屬下在。"立刻有人應聲上前。
"安置好那民婦,讓她隨我們同行。"
"是,王爺。"
“星兒……”何美心擔憂地望着林言星。
何美心怎麼放心讓自己女兒上這王爺的馬車?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若是她的星兒救她出了虎口,卻讓自己入了狼窩,她便是以死也難贖其罪。
"娘放心,女兒相信王爺是好人,不會傷害女兒的。"林言星安慰着何美心,"娘,我們跟王爺去京城,以後我們母女倆重新開始,好好生活。"
何美心被帶下去後,林言星抬腳想登上那高大的馬車。奈何馬車太高,她身量嬌小,此刻又沒有腳凳可踩,便抓着車沿使勁向上攀去。
坐在車內的赫既白看着那雙用力抓住車沿的小手,突然一滑。他來不及多想,便伸手拽住其中一只,將她拉到了馬車上。
"民女參見王爺。"林言星低着頭,不敢直視。視線之內是帶着暗紋的玄色男袍和一雙穿着繡着海水江崖紋的同色雲頭靴。
這雙靴子真大啊,不,應該是腳大。林言是不知怎的竟跑了神。
"仔細給本王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本王要聽實話。"赫既白的聲音沉穩冷靜,帶着讓人不寒而栗的威嚴,顯然是個不好糊弄的主。
林言星即刻回神,暗罵自己的神遊。趕緊思考慮眼下困境:不說實話,怕這王爺派人回雲州城去查;說了實話,又怕他把自己和娘送回林府。
最終,林言星跪在車廂裏,"砰砰"給赫既白磕了三個頭:"王爺,民女說實話,但民女是逼不得已!求您要治罪便治民女的罪,放我娘一條生路!"
赫既白打斷她,"本王自有決斷,你如實道來便可。"
"是,王爺,民女其實是林知府的女兒。"
"什麼?"赫既白微微挑眉,"張淮安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強搶林知府的妻女?"
"王爺,不是這樣的,您聽民女慢慢講……"
林言星這十四年過得無憂無慮。雖然她爹不甚疼他,但小時候大哥對她還算不錯,還有娘護着。
可這兩日發生的事對她沖擊實在太大。此刻從頭再說一遍,林言星才感覺到深深的後怕和疲憊。她邊斷斷續續地說着,邊忍不住抽噎。
在說到她殺了林清江時,更是渾身顫抖不已。
將近半個時辰,林言星才把這兩天發生的事講完。她一直跪地低着頭,事情說完後,臉上只剩下一臉決絕:"王爺,民女確實犯了人命,殺了兩個人。但我娘是無辜的!我爹禽獸不如,我絕不能放着我娘不管!那張淮安枉爲民官,我若不殺他,我和我娘都得死!"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帶着最後的懇求:
"民女願伏罪,以命抵命!求您把我娘帶到京都城,給她點銀子,讓她開個小繡鋪,安穩過完餘生,民女便別無所求了。"
林言星沒說她不是林正宏親生女兒的事。這事她自己也不知內情,更說不清。
"民女這便下車,自裁謝罪。"
林言星說完便起身要下馬車,掀開車簾正欲往下跳時,纖細的手腕又被赫既白抓住了。
"你很勇敢。"男人清冷好聽的聲音傳進林言星耳中,她幾乎不敢相信,這個王爺竟然在誇她。
"本王會讓人去調查清楚,若你所言屬實,本王便護佑你母女到京都城,讓你們在那兒重新好好生活。"
林言星本抱着必死的決心,聽到這話欣喜萬分。倒不是因爲自己逃得一死,而是她若死了,實在不放心娘一個人。
她娘這半輩子都生活在後院,讓她一個人去京城謀生,實在太難爲她了。沒有自己護着,怕是娘也難得善終。
"多謝王爺開恩!王爺仁善,民女謝王爺大恩!"林言星轉身,"砰砰"又給赫既白磕起頭,從始至終,她都未敢看赫既白的臉。
"下去陪你娘去吧。"
"是,王爺。"
林言星下車後,赫既白捻了捻剛剛兩次拉住林言星小手的修長手指,真軟真瑩滑。
那側臉也挺好看。赫既白二十多年一潭沉寂的心,突然有了異樣的感覺。
想什麼呢?自己又不是張淮安那種好色之徒。赫既白搖了搖頭,壓下了這種奇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