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沅沒想到,她這才剛到,這戲就又開始了。
她立馬放下自己手中的包袱,去看裴頤年。
“夫君,你怎麼了?”
陸沅扶住裴頤年,讓他靠到自己的身上,他微微睜開眸子,細長的狐狸眼對上了陸沅的一雙眼。
“夫君?你醒了?”
她已經看到他微微睜開眼了,可別想再閉回去了。
“你感覺怎麼樣?”
就他剛剛噴的血量,他現在該見閻王了。
但是她這美貌夫君,蒼白的臉上掛着一抹紅,跟她微微地睜開了眸子。
他有一雙很好看的狐狸眼,眼型偏長,微微睜着時,像是在勾人。
陸沅對裴頤年沒有什麼感情,但是,對美人很欣賞。
當然,如果這個美人不隨時跟她大小演,就更好了。
“你……你是誰?”
“我是你的新婦,陸沅。”
“陸沅?”
陸沅自我介紹道:“我是陸欽安的二女兒陸沅,與陸芸乃是雙生子,自小在慶洲長大,皇上爲你和陸家指婚,我父親將我嫁給了你。”
裴頤年:“……”
倒是有趣。
“你也看到了,我現如今已經命不久矣,你不該嫁我。”裴頤年的聲音微弱,說兩個字,輕咳兩聲,看着就像是下一刻便要掉氣的樣子。
陸沅聽完他的話,回應道:“不該嫁也嫁了,夫君今日已經掀了我的蓋頭,我們已是夫妻了。”
裴頤年想起她那掀蓋頭的事情,就覺得好笑:“你可知,嫁給我,會有什麼下場?”
“我知道,但是我覺得我們可以一起努努力。”
裴頤年不解,望着她。
“比如,我們今夜洞房,如果我有幸能懷上夫君的孩子,那我就能爲夫君延續血脈了。”
陸沅說的認真,裴頤年原本半睜的眼睛眯了眯,看着有些危險。
陸沅的手心都是汗,但是,她佯裝不知,繼續同他說道:“你放心,我知道我的使命,如果真的能懷上夫君的骨肉,我一個人也定會將他好好帶大,每逢佳節,會帶他去墳頭祭奠你。”
裴頤年勾着唇,臉上似乎是在笑,但是又似乎是危險。
陸沅繼續在他頭上拱火:“我看現在夫君的精神挺好,不如我們現在……”
陸沅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裴頤年打斷:“不。”
她又無辜地看着他:“夫君,我知道,你與我素不相識,讓你做這種事情,你肯定是不願意的,但是也請你爲裴家想想,爲父王想想。”
裴頤年被氣笑了:“若我不配合呢?”
他看着陸沅,眼眶裏立馬來了淚水。
裴頤年暗道驚奇。
這女人的眼淚,來的這麼快嗎?
“如果我未能爲夫君懷上骨肉,那便只有兩條出路了。”
裴頤年挑眉,看她繼續說。
“要麼,與夫君一起死,要麼從其他宗室那裏過繼一個孩子,養在名下,夫君您放心,不管是哪種,我都會對夫君忠心耿耿。”
裴頤年給氣笑了。
這個陸老兒,還真是心機深重。
竟然挑了這樣一個心機深重,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兒嫁過來。
他倒是要好好陪她玩玩。
裴頤年撐着身子,望着她。
“你對我,竟這般忠心耿耿。”
陸沅擦了眼淚,淚眼汪汪地看着他:“出嫁從夫,本該如此。”
“得此夫人,是我的榮幸。”
陸沅照樣學樣:“得此夫君,也是沅娘之幸。”
“你既是如此有情有義之人,那我也不該負你,這樣,你去書房,將我的筆墨拿過來一下。”
“好。”
陸沅轉過身,暗道這戲飆完之後,第一撥試探也來了。
書房內,擺放着裴頤年的各種墨寶。
他的字,與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有些出入。
他的字,筆鋒鋒利,恍惚之間,有遊龍從字裏行間穿過。
陸沅只匆匆瞥過,然後去拿桌上的紙。
至於紙旁邊的東西,陸沅看都不看一眼。
有的時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陸沅只答應了陸欽安嫁人,可沒有答應他要試探什麼消息。
所以,她的小命要緊。
筆墨紙硯被陸沅拿過來,放到小桌上。
她問他:“夫君要寫什麼呀?”
“和離書。”
陸沅:誒?
陸沅盡量讓自己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讓自己開心出聲。
“爲何要寫和離書?可是沅娘犯了什麼錯?”陸沅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是一個真性情的姑娘,我如何能看你爲了我,蹉跎一輩子?這婚事本就是聖上爲了彌補我,才做的媒,我與你寫了這和離書,聖上也不會怪責到你的頭上。”
“夫君……”
如果他真的將和離書寫了,對陸沅來說……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兒啊!
她之前還沒想過這麼好的結果呢。
這和離之後,那豈不是天高海闊,任爾飛?
陸家反正是不會要她,他們本就視她爲禍星,又與夫君和離了,他們肯定嫌她晦氣。
她到時候在外做個遊醫,每一年回家一個月,陪陪祖母就行了。
那日子,不比在這大宅裏做個深閨婦人來的痛快?
如果真能那樣,那可就太好了。
但是,這和離書注定是不能寫的。
一旦她與裴頤年和離,等待她的,將是死路一條。
“夫君能爲沅娘考慮這麼多,是沅娘之幸,但沅娘和夫君和離之後,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陸沅眼巴巴地看着他,倒是讓裴頤年握筆的手,真有些下不去筆了。
“你可不要後悔。”
陸沅應聲:“沅娘不悔。”
雖然她是被逼着嫁給裴頤年的,但是此時此刻,她若流露出任何後悔的意思,那麼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好。”
他的聲音微弱,隨時要倒。
陸沅扶着他,順勢讓他躺了回去。
“夫君,我去幫你換一床被子。”
這好好地天蠶絲被,被他弄的全是假血。
陸沅在他這裏,重新找了兩床厚被,蓋到了他的身上。
兩床厚被着實是有些重,壓得人喘不過來氣。
裴頤年想要偷偷踹開,被陸沅發現了。
“夫君,你這身子弱,還是要蓋厚一些,這樣才有利於恢復。”
裴頤年兩眼一閉。
他想死給她看。
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