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爲這家格調雅致的咖啡館鍍上了一層暖融融的金邊。
空氣裏彌漫着現磨咖啡的醇香和悠揚的古典樂,客人們低聲交談。
陸霆淵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十分鍾。
他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輕叩着光滑的胡桃木桌面,目光偶爾掠過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
他今天穿着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挺直的背脊和銳利的眼神,宣告着他慣有的掌控力。
1個月了,馬上要見到凌知意了。想到這,他突然有些許的緊張起來。
當那抹窈窕的身影出現在咖啡館門口,並由侍者引領着向他這邊走來時,陸霆淵叩擊桌面的手指倏然停住。
他的目光,開始不動聲色地、由遠及近地打量她。
最先捕捉到的是輪廓。她穿着一身質地柔軟的深藍色連衣裙,款式簡潔,卻完美地勾勒出纖細的腰線和優美的身形比例。步履從容,裙擺隨着她的走動劃出輕微的弧度。陽光追隨着她,在她微卷的發梢跳躍。
隨着距離拉近,細節愈發清晰。她的皮膚很白,是一種潤澤的、近乎透明的白皙,在光線下仿佛上好的暖玉。五官精致得不像真人,眉如遠山含黛,眼若秋水橫波,鼻梁秀挺,唇瓣是天然的薔薇色,飽滿潤澤。
她還是濃妝豔抹,卻有一種清豔脫俗的光彩,讓人移不開視線。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明亮,瞳孔顏色偏淺,像浸在泉水裏的琥珀,顧盼之間,既有少女的純真,又隱含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陸霆淵不得不承認,凌知意擁有令人驚豔的美貌。
想起地震前兩人之間算是陌生人,卻在一起經歷過生死,現在看到她好好站在眼前,陸霆淵晃了下神。
單若伊走到桌前,停下腳步,唇角彎起一個禮貌的弧度,“陸先生?”
聲音也很好聽,清凌凌的,像玉石相擊。
就是這熟悉又陌生的嗓音,時不時在他耳邊響起,持續1個月了。
陸霆淵站起身,極爲紳士地爲她拉開對面的椅子。“凌小姐,請坐。”他的動作流暢自然,帶着良好的教養。
待她落座,侍者上前,她點了一杯熱拿鐵。
短暫的沉默中,陸霆淵的目光依舊若有似無地停留在她臉上,像是在確認地震後她有沒有受傷。
他看到她纖長的睫毛低垂,在下眼瞼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
看到她端起水杯喝水時,手指纖細白皙,指甲修剪得幹淨圓潤,透着健康的粉色。
“聽說凌小姐地震後沒有受什麼傷?第二天醒來就離開了醫院。”陸霆淵開口,語氣平淡卻帶着一絲探詢。
再怎麼說兩人也經歷過生死,她竟然不等自己醒過來就離開醫院,陸霆淵心中有絲絲縷縷的不甘心。
“是的,謝謝陸先生救了我,所以我還好,沒有受傷。”說到地震,單若伊微微頷首,顯得熱絡了些。
不管怎麼說,陸霆淵確實救了自己。於情於理,自己應該關心一下他的傷勢。
但當時,她急着第二天要上班。
再說他有一大堆人守着,又有頂級的醫療團隊,也輪不到自己這個不相幹的人來關心。
事實上,陸霆淵這次胸口和背部受傷,也不算輕傷。
他失血過多昏迷,半個月已經休養得差不多。但家人比較擔心,所以才硬是逼着休養了一個月。
咖啡很快送上,拉着一顆漂亮的愛心。單若伊用小勺輕輕攪動,動作優雅。
陸霆淵身體微微前傾,雙臂交疊放在桌上,準備切入正題。
他決定不再繞圈子,時間寶貴,而凌知意,今天再見面,他並不討厭,甚至經過地震被困後,他對凌知意有一絲的好感。
“凌小姐,我是個直接的人,不喜歡浪費時間。我們開門見山吧。”他直視着她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語氣平穩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我對你的印象非常好。特別是地震後我們在廢墟下你還救了我。”
單若伊攪拌咖啡的動作微微一頓,抬眼看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似乎沒料到他會如此單刀直入。
陸霆淵繼續道,語調沒有什麼起伏,仿佛在陳述一項商業計劃:“我目前正面臨家族方面相當大的壓力,主要是關於我的婚姻大事。家人希望我盡快成家立室。我不希望在另一半上花費太多時間,所以,我需要一位合適的結婚對象,盡快。”
他頓了頓,觀察着她的反應,見她只是靜靜聽着,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便更進一步:“我認爲,我們很合適。如果你沒有異議,我希望我們可以盡快確定關系,並着手準備婚禮。當然,關於婚後的安排,比如財產、居住、以及雙方家庭的相處模式,我們可以籤訂詳細的協議,確保彼此權益。”
他說完了,身體靠回椅背,眼神平靜地等待她的回應。
在他看來,這是一項互惠互利的提議,他提供優越的物質基礎和社會地位,她提供一位完美妻子應有的形象,用以安撫家族,應付社交。
這樁婚姻各取所需,高效簡潔。
單若伊放下了小勺,陶瓷與杯壁碰撞發出清脆的輕響。
她抬起頭,目光清晰地迎上陸霆淵的視線,那雙漂亮的眸子裏,此刻沒有任何被冒犯的惱怒,也沒有羞澀或驚喜,只有一種平靜的、甚至帶點憐憫的拒絕。
“陸先生,”她的聲音依舊清悅,卻多了一份堅定的力量,“非常感謝您的欣賞。”
她輕微地停頓了一下,“但是,很抱歉,我並沒有結婚的打算,至少目前完全沒有。”
陸霆淵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顯然,這個幹脆的拒絕在他意料之外。
他習慣於掌控局面,習慣於他的提議被慎重考慮,而非如此直接地被回絕。“凌小姐,你可以再考慮一下。我相信我所能提供的物質條件······”
“不必了,陸先生。”單若伊打斷了他,語氣禮貌卻疏離。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手包,動作利落地站起身,“我想我們之間的認知存在根本性的差異。我來見面,是出於對介紹人的尊重,但我從未將“結婚”當作一項任務或者交易來完成。”
她的表情冷靜而決絕,“抱歉浪費您的時間了。希望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再見。”
說完,她不再看他,徑直轉身,朝着咖啡館門口走去。她的步速不快,背脊挺直。
死腿,快走!單若伊背對着陸霆淵快步走到門口,鬆了口氣。
她剛才說的夠明白了吧,拒絕得夠幹脆吧!
陸霆淵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眼神沉靜,手指無意識地在咖啡杯柄上摩挲。
被如此幹脆地拒絕,對他而言是一種新奇的體驗,但他並不感到挫敗,反而升起一絲探究的興趣。
然而,這興趣很快被現實的考量壓下——他需要另尋人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