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微是被窗外的鳥叫吵醒的,睜眼一看表,七點整 —— 比她平時上班還早半小時。想起張姨昨晚說 “顧總習慣七點半用早餐”,她一骨碌爬起來,連拖鞋都沒穿穩就往樓下沖,生怕第一天就破了規矩。
廚房比她出租屋的臥室還大,不鏽鋼台面擦得能照見人影,連鍋鏟都按大小順序排得整整齊齊,活像超市貨架成精了。許知微對着這陣仗發了三秒呆,才想起自己昨晚特意從醫院帶回來的小米 —— 媽媽說小米養胃,她想着顧衍舟總吃健康餐,偶爾喝碗粥也不錯。結果剛把小米倒進鍋裏,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嚇得她手一抖,米粒撒了好幾個在灶台上。
“你在做什麼?” 顧衍舟的聲音跟他的人一樣,沒什麼溫度,還帶着點剛睡醒的低啞。許知微回頭一看,差點笑出聲 —— 這位冰山總裁穿着淺灰色家居服,頭發沒梳,額前碎發垂下來,倒比平時穿西裝少了點距離感,就是那皺眉的樣子,跟看見甲方改第八版需求似的。
“做、做早餐啊,” 她趕緊彎腰撿米粒,“我想着總不能讓張姨天天早起,就煮了點小米粥……” 話還沒說完,就見顧衍舟走過來,視線掃過灶台,眉頭皺得更緊了:“粥鍋離灶眼太近,會蹭到油污;米粒撒在台面上,得用專用清潔劑擦三遍;還有,你用的這個砂鍋,是備用的,主鍋在左邊第二個櫃子。”
許知微的手僵在半空,心裏把 “三千萬” 三個字默念了十遍才壓下吐槽的沖動 —— 合着煮個粥還得先考個廚師資格證?她沒敢反駁,乖乖按顧衍舟說的把砂鍋換了,又拿了專用清潔劑蹲在地上擦灶台,擦到第三遍時,終於聽見顧衍舟說了句 “行了,去餐廳等着”,她才跟解放似的直起腰,揉了揉發酸的膝蓋。
餐廳的長桌比她以前公司的會議桌還大,許知微找了個離顧衍舟最遠的位置坐下,剛把自己的白瓷碗擺好,就見顧衍舟端着粥走過來,把一個銀色的盤子放在桌子中間,又從抽屜裏摸出一把卷尺 —— 沒錯,就是那種量尺寸的鋼卷尺,還帶着顧氏集團的 logo。
“你拿尺子幹嘛?” 許知微納悶地問。
顧衍舟沒說話,蹲下身,把卷尺的一端貼在桌子左邊,拉到右邊,在中間位置畫了道無形的線:“餐桌中線爲界,你的區域在左,我的在右。你的餐具、食物,不能超過這條線。”
許知微差點把剛喝進去的粥噴出來:“不是,顧總,就吃個早餐,至於嗎?我這碗粥總共就巴掌大,還能越界到你那邊去?”
“規矩就是規矩。” 顧衍舟把自己的陶瓷碗放在右邊,又看了眼許知微的碗,眉頭一挑,“你的碗超過中線兩厘米。”
許知微低頭一看,好家夥,她的碗邊確實蹭到了顧衍舟畫的 “楚河漢界”。她趕緊把碗往左挪了挪,心裏嘀咕:這哪是同居啊,這是在搞軍事演習吧?還中線,咋不直接拉道鐵絲網呢?
她剛拿起勺子想喝口粥,又被顧衍舟叫住了:“你用的勺子,是甜品勺,喝粥要用專用的粥勺,在餐具櫃第三個抽屜。還有,你碗裏的鹹菜,不能放在餐桌上,會有味道。”
“鹹菜怎麼就有味道了?” 許知微急了,這鹹菜是媽媽親手醃的,她昨天特意帶來的,想着能就着粥吃,“這是我媽做的,幹淨得很,而且就一小碟,能有什麼味?” 提到媽媽,她的聲音不自覺軟了點,眼神也帶了點委屈。
顧衍舟的動作頓了一下,視線落在那碟鹹菜上 —— 玻璃小碟裏,翠綠色的鹹菜拌着紅色的辣椒,看着確實有食欲。他沉默了幾秒,沒再提 “味道” 的事,只是把自己的牛奶往右邊挪了挪,低聲說:“下不爲例。”
許知微鬆了口氣,趕緊舀了勺粥喝,剛喝到嘴裏,就聽見顧衍舟又開口了:“你的勺子,剛才超過中線了。”
她這才發現,自己剛才舀粥時,勺子尖不小心伸到了右邊。她沒好氣地把勺子收回來,幹脆把碗往自己這邊又挪了挪,離中線遠遠的:“行了吧顧總,這次沒超了吧?我要是再超,我就把這碗粥倒了,餓着肚子上班!”
顧衍舟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只是拿起自己的勺子,慢條斯理地喝着粥。許知微偷偷觀察他,發現他喝粥的姿勢都跟別人不一樣 —— 勺子要從碗邊舀,每次舀的量都差不多,喝的時候還不會發出聲音。再看看自己,喝得急了點,粥水沾到了嘴角,她趕緊用紙巾擦了擦,臉有點發燙。
“對了,” 顧衍舟突然開口,嚇得許知微手一抖,“你昨天說找了個長期項目,是什麼項目?”
許知微心裏咯噔一下,差點忘了自己編的瞎話。她趕緊圓:“就、就是個室內設計的項目,客戶要求比較高,得長期跟進……” 她不敢看顧衍舟的眼睛,怕被看出破綻,只能低頭盯着自己的碗,“等忙起來,可能會晚點回來,到時候我會提前跟你說的。”
“不用跟我說,” 顧衍舟放下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只要別超過十點回來,別弄出聲音,就行。”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還有,上班時注意點,別讓人知道我們的關系。”
許知微點點頭,心裏卻有點不是滋味 —— 合着她不僅是個 “契約妻子”,還是個見不得光的 “地下情人”?她正想再說點什麼,就見顧衍舟起身,把自己的碗放進洗碗機,又拿了塊抹布擦了擦桌子,動作行雲流水,跟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似的。
“我去上班了,” 他走到門口換鞋,又回頭看了眼許知微,“張姨中午會來,你要是出去,記得鎖門,密碼是你生日後六位。”
許知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顧衍舟說的是她的生日。她還沒來得及說謝謝,就聽見門 “咔嗒” 一聲關上了,偌大的房子又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看着餐桌上顧衍舟留下的碗,又看了眼中間那條無形的 “中線”,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 這位冰山總裁,看着冷冰冰的,倒也不是完全沒人情味,至少還記着她的生日。她拿起勺子,又喝了口粥,覺得今天的粥好像比剛才更甜了點。
只是這 “中線” 的規矩,她實在受不了。許知微掏出手機給溫晚發消息:“救命!顧衍舟有強迫症晚期!吃早餐拿尺子量桌子,還畫了條中線,我的碗超了兩厘米都被他說!下次我是不是得帶個遊標卡尺來吃飯啊?”
沒一會兒,溫晚就回了個 “笑到打鳴” 的表情包:“姐妹挺住!這可是三千萬的活兒,別說遊標卡尺,就算他讓你用顯微鏡吃飯,你也得忍!對了,記得觀察觀察他有沒有其他怪癖,比如睡覺必須朝左,或者不穿格子襯衫就難受,以後好拿捏他!”
許知微看着消息笑了起來,剛才的委屈和不滿也散了不少。她收拾好餐桌,走到陽台,看着那盆多肉,自言自語道:“多肉啊多肉,你說這顧總,是不是小時候被規矩管怕了?連吃個飯都這麼講究。”
陽光照在多肉上,葉子好像又精神了點。許知微摸了摸葉子,心裏想着:不管怎麼說,爲了媽媽的醫藥費,爲了三千萬,這點規矩算什麼?大不了她以後吃飯的時候,把碗往自己這邊挪三厘米,再備把尺子,省得顧衍舟再操心。
只是她沒想到,這 “中線” 的規矩,後來還成了兩人之間最搞笑的 “戰爭導火索”——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眼下,她得先琢磨琢磨,下午去工作室面試,該怎麼跟老板解釋自己 “偶爾需要早退應付家庭事務” 的理由,總不能說自己得回去跟契約丈夫量桌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