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餓醒的。
不是那種 “昨晚沒吃宵夜” 的小餓，是胃裏空蕩蕩、連帶着腦子都發飄的餓 —— 畢竟昨晚那碗雞湯就喝了個半飽，剩下的怕放壞，特意倒進顧衍舟家那個能當藝術品擺着的保鮮盒裏，結果早上起來一看，被保姆阿姨當成 “隔夜剩菜” 扔了。
我趿着拖鞋往廚房挪，路過客廳時，瞥見顧衍舟已經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了，穿一身淺灰色家居服，頭發沒梳得那麼整齊，額前垂了兩縷碎發，倒少了點平時的冰山氣，多了點人味兒。就是手裏那份報紙拿得跟捧着憲法似的，連邊角都沒折一下，看得我手癢 —— 換我家溫晚，早把報紙翻得跟鹹菜幹似的了。
“早啊。” 我沒話找話，主要是想探探今天早餐的口風。
顧衍舟抬了下眼，目光從報紙上移開，掃了我一眼，又迅速落回去，跟掃描件似的：“早。早餐在廚房，李叔做的。”
李叔就是他家的廚師，昨天我沒見着人，只聽說是什麼 “星級酒店退休的營養師”。我一聽 “營養師” 仨字，心裏就咯噔一下，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跟上學時聽見 “這節課數學老師代課” 似的。
果然，一進廚房，我就看見餐桌上擺着的 “早餐”：一個白瓷盤裏裝着水煮西蘭花和幾片沒撒鹽的雞胸肉，旁邊臥着個流心蛋 —— 哦不，是全熟的白煮蛋，連蛋黃都透着股 “我很健康” 的慘白；杯子裏是無糖豆漿，淡得跟白開水似的，連豆味兒都快飄沒了。
我拿起叉子戳了戳雞胸肉，硬邦邦的，跟戳橡皮似的。李叔站在旁邊，笑得特慈祥：“許小姐，這是按顧總的要求準備的，高蛋白、低脂肪、零碳水，您吃了準健康。”
我嘴角抽了抽，心想這哪是健康餐，這是兔子飼料啊！我要是天天吃這玩意兒，不出一個月就得飄着走，風一吹就能去演《倩女幽魂》裏的小倩，還是沒吃飯的那種。
“那個…… 李叔，” 我試探着問，“就沒別的了嗎？比如…… 包子？油條？哪怕是個白面饅頭也行啊？”
李叔笑得更慈祥了，搖頭跟撥浪鼓似的：“顧總說那些都是高油高糖，對身體不好。許小姐您放心，我這食譜是按國際營養師標準定的，每一口的營養都精確到克。”
精確到克也沒轍啊！我看着盤子裏的西蘭花，感覺自己像個即將上刑場的犯人，手裏的叉子重逾千斤。勉強叉了塊雞胸肉放進嘴裏，沒鹽沒味，嚼着跟啃紙板似的，咽下去都得靠豆漿順。
顧衍舟進來時，就看見我對着一盤健康餐愁眉苦臉，跟那盤子有仇似的。他走過來坐下，拿起自己的那份 —— 跟我一模一樣，連西蘭花的根數都沒差 —— 面不改色地叉了一塊塞進嘴裏，嚼了兩下就咽了，跟吞藥片似的。
“很難吃？” 他問，語氣聽不出好壞。
我點點頭，又趕緊搖搖頭 —— 畢竟人是他請的廚師，我總不能說他品味有問題。可實在忍不住，小聲吐槽：“也不是難吃，就是…… 太沒味兒了。跟吃空氣似的，吃完跟沒吃一樣。”
顧衍舟放下叉子，擦了擦嘴，一本正經地說：“食物的本質是提供營養，不是滿足口腹之欲。高油高鹽會增加腎髒負擔，長期食用會導致高血壓、高血脂……”
“停！” 我趕緊舉手打斷他，“顧總，我知道健康重要，可咱也不能跟自己的胃過不去啊！人是鐵飯是鋼，沒味兒的飯吃了心慌。你想啊，要是天天吃這個，我上班都沒力氣改圖紙，萬一給你搞砸了顧氏關聯公司的項目，那損失可比吃幾頓油條大多了，是不是？”
我這話說得有理有據，連我自己都覺得沒毛病。可顧衍舟只是挑了下眉，沒接話，拿起豆漿喝了一口，跟喝中藥似的。
我看着他那副 “苦行僧” 的樣子，心裏突然冒出個大膽的想法 —— 點外賣！
說幹就幹，我假裝去拿手機看時間，偷偷摸出手機點開外賣軟件，手指飛快地劃着：麻辣香鍋、黃燜雞、螺螄粉…… 越看越饞，口水都快流下來了。最後選了個離家最近的麻辣香鍋，備注 “多放辣，多放菜，門口籤收，別敲門！”，付完錢，心裏跟偷了糖的小孩似的，又緊張又期待。
接下來的時間，我就跟坐立不安的猴子似的，一會兒去陽台假裝看風景，一會兒去廁所洗手，實則是在等外賣電話。顧衍舟坐在客廳看文件，估計是看出我不對勁了，偶爾抬眼掃我一下，眼神跟 X 光似的，看得我心裏發毛。
終於，四十分鍾後，手機震動了 —— 外賣到了！我趕緊抓起手機，跟腳底抹了油似的往門口沖，剛摸到門把手，就聽見身後傳來顧衍舟的聲音：“去哪？”
我嚇得手一哆嗦，回頭擠出個假笑：“沒、沒去哪，就是…… 門口好像有我的快遞，我去拿一下。”
顧衍舟放下文件，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我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這要是讓他看見我手裏的麻辣香鍋，指不定又得跟我講半天 “健康經”。可我也沒法拒絕，只能硬着頭皮開門。
門外，外賣小哥正拿着一個印子 “麻辣香鍋” 的保溫袋，看見我就笑：“您好，您的外賣！”
我趕緊伸手去接，想趕緊關上門，可還是晚了 —— 顧衍舟已經走了過來，目光落在那個保溫袋上，鼻子動了動，眉頭瞬間皺了起來，跟聞到了什麼毒氣似的。
“這是什麼？” 他問，語氣有點冷。
我縮了縮脖子，跟做錯事的小學生似的：“就…… 外賣啊，我實在餓，想吃點有味兒的。”
顧衍舟彎腰，盯着那個保溫袋，跟研究什麼重大項目似的：“麻辣香鍋？油含量超過每日推薦攝入量的百分之八十，鹽含量……”
“顧總！” 我趕緊打斷他，舉着保溫袋往後退了一步，“就吃這一次！就一次！吃完我明天一定好好吃李叔做的健康餐，行不行？”
顧衍舟直起身，看着我，眼神復雜，好像在糾結什麼。過了幾秒，他突然說了句：“拿進來吧。”
我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啊？”
“拿進來，” 他轉身往客廳走，留下個背影，“別把油蹭到地毯上，不然扣你……”
他頓了頓，沒說 “扣錢”，而是改口：“不然你自己洗地毯。”
我心裏一鬆，差點歡呼出來，抱着保溫袋跟在他身後，跟抱着個寶貝似的。進了屋，我趕緊把外賣放在餐桌上，打開保溫袋，一股麻辣鮮香的味道瞬間飄了出來，跟勾魂似的，饞得我口水直流。
顧衍舟坐在對面，看着我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筷子土豆，塞進嘴裏，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問：“有那麼好吃？”
我點點頭，嘴裏塞滿了菜，含糊不清地說：“好吃！比你那兔子飼料好吃一百倍！你要不要嚐嚐？就一口！”
我夾了一塊香菇，遞到他嘴邊。顧衍舟看着那塊油光鋥亮的香菇，眉頭皺得更緊了，跟看見什麼洪水猛獸似的。可猶豫了幾秒，他居然真的微微低頭，張嘴咬了一口。
我看着他嚼了兩下，眼睛微微睜大了點，好像有點驚訝。
“怎麼樣？” 我趕緊問。
顧衍舟沒說話，喝了口旁邊的無糖豆漿，才慢悠悠地說：“還行。就是…… 太辣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覺得這冰山總裁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嘛。我一邊吃着麻辣香鍋，一邊偷偷看他，發現他偶爾會瞟一眼我的碗，眼神裏好像有點…… 羨慕？
我心裏偷偷樂：看來再高冷的總裁，也抵不過一口有味兒的飯啊。就是不知道下次再點外賣，他還會不會這麼 “好說話” 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