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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宴會廳的遲徑庭目光總是飄向敞開的大門處,好像在等着一個身影。
心裏莫名地覺得煩躁,心髒跳的很快,還有一絲不安和慌亂。
他不知道這種焦躁從何而來,仿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在從指縫中溜走。
遲徑庭第十次低頭看了看腕表。
還有三分鍾,宴會就要開始了。
他不信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以夏滿螢的性格不會來。
她鬧了那麼久,不可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給沈棠月一個名分。
突然間門口出現一道很長的影子。
遲徑庭心髒一跳,可是下一秒,卻看清楚那不是夏滿螢,心裏忽然涌出一股失望的感覺。
他莫名想起那日罰她跪了一晚的時候,她蒼白的臉蛋,倔強的眼神。
和那一句每次想起都會讓他心顫的:
“遲太太的位置,我也不要了。”
從前她不是這樣的。
她愛他如命,這種要分開的話從來不敢講。
遲徑庭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就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她再也不會對他露出笑容,也不會再叫他徑庭,只是一直喊他遲總,顯得生分而疏離。
她不會主動聯系他,他們之間的聊天越來越少,也不會給他發可愛的表情包,很多時候只回復一個“嗯”,或者幹脆直接不回復了。
想到這裏,遲徑庭又有些恨。
明明圈子裏的人都是這樣,就算外面有人了,也只愛家裏的那一個。
他明明已經承諾過她這輩子都不會拋棄她,地位、金錢、權力,明明他能給的都已經給了,她爲什麼就是不滿意?
大廳內的西洋鍾敲響,洪亮的鍾聲拉回了遲徑庭的思緒。
“徑庭,宴會快開始了,我們上台吧。”
今天沈棠月特地換上了一身大紅色的禮裙,臉上帶笑緩緩走來。
若有人有心,便能發現她的裙子款式跟當年夏滿螢結婚時穿的款式一模一樣。
“嗯,你先進去吧,我隨後就到。”
遲徑庭仍然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大門口的位置。
沈棠月眼底閃過一絲不甘和惡毒,但是臉上的神色未變,語氣裏多了幾分委屈:
“想必遲太太肯定又發脾氣了,所以不肯來,她就算再恨我,可是孩子是無辜的。”
“其實我真的很怕,她這麼多年都沒懷上孩子,說不定內心早就扭曲了,我怕她來了之後會對我的孩子下手......”
沈棠月還擠出幾滴眼淚。
遲徑庭面色沉下,終於有了一絲動搖。
他牽起沈棠月的手往裏面走,聲音冰冷。
“她不來就不來,也不會改變我的決心。”
“該屬於你和孩子的,一份都不會少。”
沈棠月便過頭,在遲徑庭看不見的地方,嘴角勾起一個得意的弧度。
聚光燈落在二人身上,遲徑庭拉着沈棠月站在自己身邊。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沉穩有力,帶着一種天然的震懾,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今日舉行宴會,是爲了向大家宣布一件事。”
“從今往後,棠月肚子裏的孩子,就是遲家的繼承人。”
場下的人十分震驚,但是都沒有人敢出聲。
誰不知道遲徑庭和夏滿螢是京城裏出了名的恩愛夫婦。
現在遲徑庭卻當衆公開私生子,這不是在打夏滿螢的臉嗎?
可是令他們更震驚的事情還在後面。
“遲總,不好了!”
正當遲徑庭準備和沈棠月當衆籤下合同,將遲氏20%的股份轉讓到他們母子名下的時候,秘書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
手裏還捏着什麼東西。
“什麼事?”
遲徑庭微微皺眉,因爲被打斷儀式,聲音帶着濃濃的不悅。
“是夫人,夫人她......”
大概是夏滿螢終於坐不住了,又鬧了脾氣。
遲徑庭眉頭稍稍舒展,但聲音依舊不緊不慢。
“她若有什麼想說的,便讓她自己來說......”
“是夫人在網上發了視頻,檢舉了你和沈小姐!”
遲徑庭的聲音頓住。
瞬間周身的氣場跌到冰點,那雙陰鷙的眼睛仿佛能將人千刀萬剮。
“誰讓你開這種玩笑?”
“是真的,不信您看看這個視頻,現在網上都在議論這件事。”
遲徑庭抿緊唇線,讓人把視頻拷到大屏上。
夏滿螢傷痕累累的樣子瞬間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中。
她手裏捏着的身份證和資料全都抹上了污穢的血液,唯有那雙明亮的眼睛,跟當初孤身一人爲他平反時一樣堅毅。
遲徑庭一僵,渾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住了。
他赤紅雙眼死死盯着她身上的傷口,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捏住,疼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明明只是讓人把她丟進地下室,嚇唬嚇唬她而已,怎麼敢有人真的對她動手?!
遲徑庭一下子轉頭冷冷地看着沈棠月稍顯慌亂的神色。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視頻就已經開始播放。
夏滿螢沙啞而堅定的聲音在大廳回蕩:
“我要實名舉報,遲徑庭和沈棠月對我污蔑造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