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言丹姝斷然拒絕,“你接我回去幹什麼?”
“接你回來睡覺。”
喬知行覺得,自己這種直截了當的回答,才是該有的對話。
但這句話,卻徹底點燃了言丹姝壓抑的怒火和委屈。
她眼前閃過甘梨梨穿着他襯衫的樣子,想起日記裏刻薄的字句,聲音激動到微微發抖:
“跟你的阿紫妹妹睡去吧!”
說完,她不等喬知行回應,狠狠地按下了掛斷鍵。
手機屏幕瞬間暗下去,但不到三秒,又固執地亮了起來,
伴隨着刺耳的鈴聲,屏幕上依舊跳動着那個名字。
言丹姝看着這個名字閃爍,感覺好像是看到了喬知行那雙冰冷冷從不爲她表露溫暖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氣,長按了關機。
世界,清靜了。
言丹姝脫力地靠進了柔軟的沙發裏,一抬眼,看見鄺文旭正抱着膝蓋坐在帳篷口,
那雙充滿生命力的眼睛看着她,顯然是全程目睹了她的失態。
言丹姝頓時感到窘迫,挺直腰背,試圖找回一絲形象。
但,這個姿勢估計是沒能讓“老狗”舒服,
它輕巧地從她的膝上跳下,大搖大擺地走向帳篷。
鄺文旭笑了笑,很自然地朝它招招手,“老狗”竟真的一躍,熟稔地跳進了他懷裏。
言丹姝想說,它怎麼這麼自來熟?轉念又一想,自己也不過早擼了它兩天,這等幹醋不宜吃。
鄺文旭抱着“老狗”,站起身,晃悠了過來,沒往沙發去坐,卻是很隨意地坐在了地毯上,
他一邊漫不經心地擼貓,一邊抬頭看向言丹姝,尋常地問道:“吵架了?”
“沒有。”言丹姝罔顧事實,低下了頭。
“吵架解決不了問題。”鄺文旭像是隨口點評,手指撓着“老狗”的下巴,“老狗”舒服地發出一串咕嚕聲。
言丹姝看着“老狗”的舒服勁,再想想自己的不舒坦,長嘆了一聲,“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帶來問題的人吧。”
鄺文旭挑眉,從貓身上抬起眼:“鬧分手?”
言丹姝瞟了他一眼,挪開視線,
恍若間,牌位、日記、襯衫,零零碎碎擠上了她的心口,擊碎了她六年來自以爲的美好時光。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可能都談不上分手。我們或許……都不算在一起過。”
鄺文旭安靜地看了她幾秒,沒有追問任何細節,只是換了個更實際的問題:“那你還有地方住嗎?”
言丹姝愣了一下:“有。”
沒有家,還有出租房,還有酒店。
鄺文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抓抓貓脖子,“那它呢?”
言丹姝眉毛一挑,沒聽懂。
鄺文旭舉起懷裏的“老狗”,像展示商品一樣提了提:“我說它,它有地方住嗎?”
“它當然跟我一起啊。”
“上班也帶去?”鄺文旭反問。
“哦,”言丹姝理解了老板的顧慮,馬上說,“那肯定不。我來的時候已經想好了,白天送去寵物店,晚上再接回去。”
來的時候想好了?也就是,她這個鬧分手還不是沖動爲之?
鄺文旭挑眉笑笑:“那得付錢吧?”
“付錢?”給寵物店嗎?“當然!”
鄺文旭搖了搖頭:“這不是個聰明的決定。”
說着,他又開始翻那個百寶箱一樣的背包了。
言丹姝一看見他掏東西就頭皮發麻,果然,又是一張卡。
“不行不行,”她連忙擺手,護住了口袋,“這個真不能要了!”
鄺文旭被逗笑,靠近來,把卡片豎起,貼到言丹姝眼前:“看清楚,是名片。”
言丹姝接過,看到上面印着一只貓形logo……和一串地址。
“我朋友開的貓咖,”鄺文旭解釋道,“明天上午放你半天假,帶上你的貓去應聘。白天呢,就讓它在那兒上班,有錢賺的!”
言丹姝捏着名片,有些遲疑:“爲這個事請假……”
“解決好問題,才好一心一意上班。”鄺文旭打斷她,站起來,把貓放進她懷裏。
騰出手,拍了拍,“現在,該解決睡覺問題了。”
他指了指帳篷,又瞥了瞥樓上,“我的帳篷搭好了,你也上樓睡覺吧。有床的哦?”
言丹姝張了張嘴,“那……那怎麼行?”
鄺文旭揮揮手,利落地鑽進帳篷,拉上拉鏈,隨即又拉開,探出頭:“晚安。”
言丹姝呆着看他,他咧嘴一笑,“唰”一聲,拉鏈被拉嚴實了。
次日清晨。
鄺文旭醒來,輕手輕腳收拾了自己,在茶幾上留了張字條,用粉色的防狼噴霧壓着,
——言,我先去公司了,下午見。【太陽笑臉】
隨後便開車離開了。
言丹姝其實早醒了,甚至可以說一宿沒睡,
但她一直等到樓下的動靜,確認鄺文旭的車聲徹底遠去了,才抱着“老狗”下樓。
看到那張字條,她恍惚了一下,
喬知行也常給她留字條,但內容通常是晚上的菜單。
她好像真的是保姆……
言丹姝搖搖頭,甩開不合時宜的聯想,抱着“老狗”出門,開車駛出華庭雅墅。
剛準備拐上主路,突然,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猛地加速超車,一個幹脆利落的甩尾,精準地橫在了她的車頭前。
言丹姝嚇了一跳,趕緊踩死刹車,身體因慣性猛地前傾。
她驚魂未定地抬頭,只見那輛車的駕駛門打開,喬知行邁步下來。
他穿着套黑西裝,襯衫領口微敞,帶着一夜未眠的疲憊與風塵仆仆,
眼底布滿紅絲,下頜線條繃得極緊,周身散發着駭人的低氣壓。
他昨晚確實提前結束了行程,連夜趕回。
一進家門,一個穿着清涼的身影就撲進了他懷裏。
黑暗中,他下意識以爲是言丹姝,手臂習慣性攬了一下,但下一秒就察覺到不對。
他猛地將人推開,玄關燈光驟亮,映出甘梨梨那張刻意討好的臉。
“知行哥哥……你回來了?”
甘梨梨確定了他不悅的表情,馬上眼神閃爍,焦急解釋,“我、我一個人在家太害怕了,看到你就太激動了……”
“一個人?”喬知行看了眼手表,“她呢?”
“丹姝姐?她……她沒回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甘梨梨無辜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