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瓜。”
“我當然知道這是你的辦公室。”
“我就是故意坐在這裏，等你發脾氣。”
“看看我的可馨，到底有多在乎我。”
這幾句話，仿佛帶着電流。
秦可馨的身體徹底僵住，連掙扎都忘了。
一股滾燙的熱意從脖頸處直沖天靈蓋。
整張俏臉都漲得通紅。
心裏的那團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迎頭澆下。
瞬間熄滅。
陳夜的手並未放開。
他甚至變本加厲，用拇指在她那驚人彈性的腰側。
極其曖昧地輕輕摩挲了一下。
他把嘴唇貼得更近，在秦可馨耳邊輕輕的說。
“我就是在試探你，想看看除了我，誰還敢讓你受委屈。”
“那個菲菲？”
“她連給你提鞋都不配。”
極致的拉扯。
先給一巴掌，再喂一顆最甜的糖。
秦可馨徹底潰敗了。
她慌亂地移開視線，根本不敢去看陳夜的眼睛。
記憶裏的陳律，冷漠得像一塊冰，言語間永遠保持着絕對的理性。
哪怕是在兩人最親密的時候。
他也從未有過如此直白、如此火熱的調情。
這種強烈的反差讓她心亂如麻，陣腳大亂。
只能輕聲地辯解着。
“我……我沒有生氣，我只是爲了工作……”
陳夜聽着她毫無底氣的辯駁，在心裏輕笑一聲。
這黑絲美女，可比KTV裏那些身經百戰的富婆姐姐好哄多了。
他鬆開手臂，恰到好處地退後一步。
瞬間拉開了兩人之間的曖昧距離。
那副情場浪子的輕佻模樣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運籌帷幄的精英面孔。
這無縫切換的變臉速度，讓他自己都嘆爲觀止。
“好了，不逗你了。”
陳夜的語調變得嚴肅起來。
“既然我的專屬助理這麼專業，那現在，就向我展示你的專業。”
他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夾。
“把下午的案子，從頭到尾，說給我聽。”
秦可馨被他這行雲流水的一套操作搞得暈頭轉向。
抬起頭連忙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混亂的思緒回歸正軌，進入工作狀態。
“是，陳律。”
秦可馨整理好情緒，開始匯報案情。
“我們的客戶，張宏盛，是盛世集團的老板。
他三年前開發的‘盛世華庭’項目，因爲後期資金鏈斷裂。
加上突發的市政規劃變動，導致項目徹底爛尾。”
“現在，三百戶聯合業主將盛世集團告上法庭。
要求退還全部購房款，並按照合同約定，支付三倍違約金。”
秦可馨的表情凝重起來。
“索賠總額，高達三個億。”
律所之前的應對策略很簡單。
就是死死咬住合同中的“不可抗力”條款。
主張市政規劃的突然變動。
屬於無法預見、無法避免且無法克服的客觀情況。
以此來免除開發商大部分的賠償責任，盡量把損失降到最低。
這本是一條雖然被動，但行之有效的路子。
可就在兩小時前，這條路被徹底堵死了。
秦可馨點開自己辦公桌上的平板電腦。
調出一個文件，推到陳夜面前。
“但是，就在剛才，對方律師向法庭提交了一份新證據。”
“一份……足以致命的證據。”
屏幕上，是一份市政府內部會議的紀要掃描件。
上面還帶着鮮紅的內部傳閱印章。
紀要的內容清晰明確地指出：在新城“盛世華庭”項目最後一期收款截止日。
也就是6月1日之前，市政府相關部門。
已在5月15日召開的內部會議上，原則性通過了調整該地塊用途的決議。
“這意味着什麼，您應該很清楚。”
“這意味着，我們的客戶張宏盛。
在明知道項目很可能要黃掉的情況下。
還心安理得地收取了三百戶業主最後一筆巨額購房款。”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民事違約了！
對方律師完全可以當庭將案件性質，引向‘合同詐騙’！”
合同詐騙！
陳夜聽着秦可馨的講述，表面上不動聲色，手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
內心卻早已是驚濤駭浪。
詐騙？爛尾樓？三個億？
這都什麼跟什麼？
他一個KTV男公關，陪酒陪聊是專業的，法律？他懂個屁！
此刻心裏已經開始罵娘了。
把原主那個到處留情的狗東西罵了個狗血淋頭。
我敲裏瓦，老子的金手指呢？系統呢？
怎麼到了關鍵時刻，一個都不見蹤影？
就在秦可馨還在介紹那份紀要的內容。
念到“……根據5月15日第32次市長辦公會議紀要精神。
經與會領導研究決定……”這句話時。
陳夜的腦子突然“嗡”的一下。
仿佛有一道無形的電流，從他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無數相關的法條、案例、辯護邏輯。
不受控制地在他腦海中瘋狂閃現、重組。
這是一種極其陌生的感覺。
他明明對這些東西一無所知。
卻又好像與生俱來就懂得如何運用它們。
“等一下。”
他突然開口，打斷了秦可馨。
秦可馨愕然抬頭。
陳夜問出了一個讓她匪夷所思的問題。
“這份會議紀要，是紅頭文件嗎？”
“或者說，它在《新城政務公報》上，刊登過嗎？”
“它正式對外公布的日期，是哪一天？”
秦可馨徹底愣住了。
她完全不明白，在這個節骨眼上。
陳律爲什麼會問出這種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這……應該沒有吧？”
她遲疑地回答。
“這是對方通過特殊渠道搞到的內部文件。
目的就是爲了證明張宏盛‘提前知情’，它是否刊登過，根本不重要啊……”
“不，這很重要。”
“非常重要。”
“馬上去查，我要確切的日期。”
這股強大的氣場，讓秦可馨心神一顫。
她雖然完全不理解陳夜的意圖。
但還是被這股氣勢所震懾，立刻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
在律所的內部數據庫和政務公開網站上瘋狂檢索起來。
辦公室裏只剩下清脆的鍵盤敲擊聲。
一分鍾。
兩分鍾。
突然，秦可馨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抬起頭，一雙美眸中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找到了！”
“陳律……我找到了！”
“相關的市政規劃調整方案，首次在《新城政務公報》上進行公示，日期是……是6月15日！”
“比我們客戶最後一期收款日，晚了整整14天！”
“Bingo。”
陳夜輕輕打了個響指。
臉上的森然褪去，一抹充笑意緩緩浮現。
“內部會議紀要，對內不對外，屬於行政機關內部管理行爲。
在法律上，它對作爲市場主體的企業，不產生普遍的法律約束力。”
“只有正式對外公示，刊登在《政務公報》上的文件。
才能作爲判斷一個市場主體是否‘應當知情’的法律依據。”
一語道破天機！
瞬間，死局盤活！
陳夜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背對着秦可馨，看着腳下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緩緩說道：
“也就是說，在6月15日之前，我的客戶張宏盛，不僅沒有任何過錯。
他還是一個嚴格遵守合同約定，想盡辦法推進項目，對‘盛世華庭’充滿信心的……”
“優秀企業家。”
秦可馨徹底呆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陳夜的背影。
在午後的陽光下，這個男人身上仿佛散發着刺眼的光芒。
一個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的死局，一個足以讓客戶身陷囹圄的驚天危機。
竟然，就被他用一個如此刁鑽、如此流氓。
卻又在法理上無懈可擊的角度，給硬生生破解了！
這一刻，崇拜、愛慕、好奇、畏懼……種種復雜的情緒在她心中瘋狂滋生，幾乎要沖破胸膛。
陳夜緩緩轉過身。
臉上那股子冷傲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
是他那標志性的，痞壞中帶着一絲玩味的笑容。
他大步走到秦可馨面前，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伸出手指，輕輕勾起了她光潔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
“寶貝兒，看懂了嗎？”
“這場官司，我們不僅要贏，還要贏得對方傾家蕩產。”
他的指腹在她的下頜線上輕輕摩挲，眼神裏充滿了侵略性。
“現在，別準備什麼辯護詞了，立刻給我起草一份反訴狀。”
“告對方原告代表……商業誹謗，和僞造、非法獲取證據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