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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峰一直以爲結婚了房子就有他一半,理直氣壯得很。
此時看着白紙黑字,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嘴唇發白。
婆婆一把搶過紙,尖叫起來,聲音尖銳刺耳。
“不可能!我兒子住的房子就是我兒子的!”
“憑什麼寫她的名?這肯定是假的!那個狐狸精騙人!”
顧峰顫抖着手,借鄰居的電話打給我。
電話接通,我的聲音冷靜而陌生,不帶一絲感情。
“誰?”
“曉雅,是我......門怎麼打不開?你快開門。”
“顧峰,軟飯吃久了,真當自己是主人了?”
“我的房子不養白眼狼。”
“離婚,淨身出戶,別想從我這拿走一分錢。”
我不等他說話,直接掛斷,拉黑了這個號碼。
公公在一旁凍得直哆嗦,鼻涕都流了出來,想去車裏湊合一晚。
“車鑰匙呢?先去車裏暖和暖和,這鬼天氣凍死人。”
顧峰拿着備用鑰匙下樓,腳步虛浮。
到了停車位,卻發現那裏空空如也,連個車輪子都沒有。
保安走過來,用手電筒晃了晃他的臉,一臉警惕。
“找那輛寶馬?蘇小姐昨天讓二手車行拖走了。”
“說是賣了換奶粉錢,手續都辦完了。”
顧峰手裏的鑰匙“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手機被物業經理打爆了。
我接通電話,那頭傳來焦急的聲音。
“蘇女士,您家屬在小區門口拉橫幅,說您棄養老人。”
“現在的住戶都堵在門口看熱鬧,有人還要報警,場面快控制不住了。”
“我給您發個現場視頻,您看一眼吧。”
掛斷電話,微信彈出一條幾十秒的視頻。
我靠在月子中心柔軟的真皮沙發上,點開了那個視頻。
畫面裏,顧峰一家三口正坐在小區大門口,那條白底黑字的橫幅格外扎眼。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是用廉價記號筆寫的:“毒婦蘇曉雅,住豪宅開豪車,把公婆趕出家門睡大街!”
婆婆正癱在地上,一邊拍大腿一邊哭天搶地,頭發亂成了雞窩。
“沒天理啊!娶了個祖宗回來!”
“我們老兩口把積蓄都給她花了,現在嫌棄我們窮,連門都不讓進!”
周圍全是舉着手機直播的鄰居,還有路過的買菜大媽。
顧峰則在一旁假惺惺地抹眼淚,時不時偷看一眼路人的反應。
業主群裏的消息瘋狂彈窗,有人不明真相地指責我。
“這也太狠心了吧,老人也不容易,這麼冷的天。”
“看着穿得挺體面,沒想到心這麼黑。”
“好像是16棟那個剛生完孩子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甚至有人艾特我:“@1601蘇曉雅,做人要講良心,快下來把老人接回去。”
我看着屏幕裏的鬧劇,冷笑一聲。
這就在這兒等着我呢。
看來昨晚的冷風沒把他們吹醒,反倒吹出了壞心眼。
我在恒溫二十六度的房間裏喝了一口熱茶,平靜地打開了那個五百人的業主大群。
手指在屏幕上飛快點擊。
第一張圖:昨天顧峰朋友圈的截圖,定位三亞海鮮大世界,配文“帶父母見世面,澳洲龍蝦管夠”。
照片裏,顧峰滿嘴流油,婆婆脖子上掛着金鏈子,笑得見牙不見眼,桌上全是殘羹冷炙。
時間顯示:昨天下午五點。
第二張圖:我家嬰兒房的監控截圖。
時間顯示:昨天下午五點。
畫面裏只有剛出生十天的女兒孤零零躺在搖籃裏,旁邊顯示室內溫度只有十度。
原本瘋狂刷屏的群,瞬間卡頓了一秒。
緊接着,我按下語音鍵,聲音虛弱卻字字清晰。
“各位鄰居,大家評評理。”
“我剛剖腹產十天,傷口還沒拆線,現在人還在月子中心養着。”
“顧峰拿着我的救命錢帶公婆去三亞旅遊,吃着幾千塊一只的龍蝦。”
“爲了省那點電費,他臨走前把家裏電源全拔了,連飲水機都沒放過。”
“我一個人在家,差點和新生兒一起凍死在屋裏,幸虧我跑得快。”
“現在錢花光了回來演戲,誰想要這種孝順兒子,誰就領回家供着。”
群裏瞬間死一般的寂靜。
緊接着,消息炸了,有人直接發了個嘔吐的表情包。
“臥槽!這是人幹的事?”
“拔電源?這是謀殺吧!孩子才十天啊!”
“剛才那個幫腔的呢?出來走兩步!”
“大媽您別演了,昨天還在三亞吃龍蝦,今天就來這兒賣慘?”
而在物業經理隨後發來的新視頻裏,樓下的風向瞬間變了。
那些原本同情的路人,此刻看着顧峰的眼神充滿了鄙夷。
有人大聲念出了群裏的截圖內容,語氣裏滿是嘲諷。
婆婆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慌亂地爬起來,指着人群大罵。
“放屁!那個小賤人編故事!”
“那是我們自己的錢!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直接坐實了他們確實去揮霍了。
顧峰臉色漲成了豬肝色,慌忙去捂婆婆的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媽,別說了!越描越黑!”
保安隊長黑着臉走過去,一把扯掉橫幅,團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幾位,別在小區門口丟人現眼了。”
“業主們都投訴了,再不走我們直接報警抓人。”
顧峰還想狡辯,被幾個保安強行架着胳膊拖到了馬路對面。
那個昨天還名牌加身的男人,此刻像條落水狗,還差點被路過的電動車撞到。
他狼狽地掏出手機,瘋狂給我打電話。
我看着屏幕上跳動的名字,直接設置了呼叫轉移。
目的地是我的律師林嵐。
這一家子,該去體驗一下什麼叫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