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權堂的晨霧還沒散盡,陳默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他從柴房的草堆裏坐起來,指尖的暗紅紋路還沾着草屑——昨夜玄真長老離開後,他抱着鎮星木牌坐到了天明,識海裏總像有什麼東西在撞,像被關在籠子裏的獸,撓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陳默!長老堂傳你過去!”
門外是天權堂的雜役,聲音裏裹着慌亂,“玄真長老說……說讓你帶着那木牌過去!”
陳默揉了揉發脹的額頭,把木牌揣進懷裏——這玩意兒昨晚在識海裏撞了半宿,此刻涼得像塊冰,貼着胸口的皮肉,竟讓那股躁動的殺欲壓下去了幾分。
他推開門,晨霧裏的靈氣裹着露水,落在他的衣擺上,凝成細碎的水珠。雜役站在門口,看見他懷裏的木牌,往後縮了縮脖子:“長老堂的人都在等你,快去吧。”
陳默沒說話,順着回廊往長老堂走。晨霧裏的青雲宗像浸在水裏的畫,殿宇的飛檐、石獅子的眼睛,都蒙着層模糊的白,只有長老堂門口的量天鏡,還在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沉在水底的星。
走到長老堂門口,守殿弟子看見他,立刻把門推開——這次沒人敢攔他,甚至沒人敢抬頭看他的眼睛。陳默走進殿內,看見玄真長老坐在供桌旁,旁邊還坐着兩個他沒見過的長老,一個穿灰布道袍,一個穿青布道袍,都是玉衡境的修爲,靈力威壓像兩塊大石頭,壓得殿內的空氣都凝了。
“把木牌拿出來。”
穿灰布道袍的長老開口,聲音像磨過的石頭,“讓我們看看。”
陳默把木牌放在供桌上。木牌剛接觸到供桌的靈玉台面,就突然亮了起來,暗紅的紋路順着台面蔓延,像蛇的信子,瞬間纏上了量天鏡的鏡腿。
“鎮星木!”
穿青布道袍的長老猛地站起來,指尖的靈力掃過木牌,“這是上古神庭的東西,你從哪來的?”
“焚化爐底下撿的。”陳默的聲音很淡,“碰了點血,就亮了。”
兩個長老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震驚。玄真長老捏着菩提子,緩緩開口:“他沒撒謊,這木牌確實是從焚化爐裏撿的——天權堂的雜役都看見了。”
“撿的?”穿灰布道袍的長老冷笑一聲,“焚化爐裏怎麼會有鎮星木?你當我們是傻子?”
陳默沒說話,只是看着他——他知道,這些長老不是在問木牌的來歷,是在試探他的底氣。
“不管怎麼來的,”玄真長老打斷他,“這木牌現在在他手裏,量天鏡已經認了他的星竅,這是事實。”
穿灰布道袍的長老盯着陳默的眼睛,突然笑了:“好,就算是撿的。那你說說,你識海裏的功法,是怎麼來的?”
陳默的瞳孔縮了縮——他識海裏的“北鬥補闕訣”,除了自己,沒人知道。
“什麼功法?”陳默裝傻。
“別裝了。”穿灰布道袍的長老指尖的靈力指向他的眉心,“鎮星木會自帶功法,你以爲我們不知道?把功法交出來,宗門可以饒你擅藏秘寶之罪。”
陳默的戾氣瞬間涌了上來,指尖的紅紗裹住了拳頭——這些長老想要的不是木牌,是木牌裏的功法。
“功法?”陳默的聲音裹着戾氣,“我沒功法。”
“你!”
穿灰布道袍的長老怒了,指尖的靈力就要往他眉心鑽——可就在這時,供桌上的木牌突然爆發出一陣強光,暗紅的紋路瞬間纏上他的手腕,戾氣順着他的經脈往裏鑽,疼得他慘叫一聲,瞬間倒在地上。
“放肆!”
穿青布道袍的長老就要動手,玄真長老突然站起來,指尖的靈力擋住他:“夠了!鎮星木認主,你動他,就是動木牌,動木牌,就是動量天鏡!”
穿青布道袍的長老看着纏在量天鏡上的暗紅紋路,臉色瞬間白了——量天鏡是青雲宗的根基,要是被鎮星木毀了,整個宗門都會完蛋。
“今天就到這。”玄真長老的聲音沉了下去,“陳默,你先回去。”
陳默拿起木牌,轉身往外走。走到門口時,他聽見穿灰布道袍的長老在後面喊:“這小子留不得!他的功法是殺道,會毀了青雲宗!”
陳默的腳步沒停,只是指尖的紅紗又緊了幾分——殺道?毀了青雲宗?他現在連自己都護不住,談什麼毀宗門?
他走出長老堂,晨霧已經散了,陽光落在青石板上,亮得晃眼。陳默走到天權堂的焚化爐邊,盤腿坐下,把木牌放在掌心——他知道,這些長老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想要的,是他識海裏的功法。
他閉上眼睛,試着和木牌溝通。識海裏的那股躁動又涌了上來,像被激怒的獸,撞得他識海生疼。突然,一道暗紅色的光從木牌裏鑽出來,沖進他的識海——
“北鬥補闕訣,殺道分支,以星爲骨,以殺爲脈,擋我道者,星碎魂滅……”
古老的經文像雷,炸在陳默的識海裏。每一個字都帶着殺伐之氣,順着他的經脈往下鑽,融入他的天璣星竅,碎片碰撞的聲音“咔嚓”作響,像在拼一面帶血的鏡子。
陳默的指尖泛着紅光,戾氣順着掌心往焚化爐裏鑽——爐裏的廢符突然“騰”地燒了起來,火焰是暗紅色的,裹着戾氣,瞬間把爐裏的廢符燒成了灰,連煙都沒冒。
“這就是……殺道?”
陳默睜開眼,看着掌心的木牌——木牌上的紋路已經和他的識海連在一起,他能感覺到,只要他想,這股戾氣就能順着木牌,殺穿整個青雲宗。
他站起身,走到天權堂的演武場。外門弟子正在練劍,看見他,都停下了動作,往後縮了縮——昨天他廢了三個外門弟子的靈根,現在整個宗門都知道,天權堂的雜役陳默,是個碰不得的煞星。
陳默走到演武場的木樁旁,指尖的紅紗裹住拳頭,往木樁上砸去——
“咔嚓!”
木樁瞬間碎成了粉,木屑裏裹着戾氣,濺得周圍的外門弟子滿臉都是。他們嚇得尖叫起來,轉身就跑,像見了鬼。
陳默看着滿地的木屑,突然笑了——這就是力量。這就是他三年來夢寐以求的力量。
他不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雜役了。他是陳默,是識海裏藏着殺道功法的陳默,是能讓量天鏡亮起來的陳默,是能讓青雲宗的長老都忌憚的陳默。
夕陽落在演武場的青石板上,把陳默的影子拉得老長。他站在演武場的中央,指尖的紅紗慢慢收進掌心,眼底的光比夕陽還亮。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的路會越來越難走。長老的忌憚、李闊的報復、邪修的追殺,都會像潮水一樣涌過來。
但他不怕。
因爲他的識海裏,藏着殺道。
因爲他的掌心,握着鎮星木。
因爲他是陳默,是那顆,即將在青雲宗升起的殺星。
而殺星,從來不會被雲擋住。
它只會,把擋路的一切,都燒成灰。
陳默轉身往天權堂走,夕陽的光落在他的衣擺上,像裹了層血。他的腳步很穩,每一步都踩在青石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響,像在敲一面戰鼓。
天權堂的夜,又要來了。
但這次,夜的主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