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十年不見,李大山老了很多。
頭發花白,衣衫襤褸,背佝僂着。
唯一不變的,是他眼裏的貪婪。
他咧嘴一笑:“招娣,在家呢。”
隨意的態度,仿佛他只是出門溜達了一圈,而非卷走救命錢消失十年。
我僵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怎麼,不認得你爹了?”
李大山邁過門檻,目光在屋裏掃視。
他看見了堂屋桌上的錄取通知書,拿起來一看。
“哦,興旺考上了?”
他嗤笑一聲,
“還挺出息。”
我終於找回聲音:“你怎麼回來了?”
“這是我家,我不能回來?”
李大山把通知書隨手一扔,環顧四周,
“這些年,你們過得不錯啊。”
他開始翻東西。
先打開牆角的木櫃,又去掀炕席。
“你找什麼?”
我的聲音在抖,心中不安。
“錢。”
李大山頭也不回,
“聽說你在城裏掙錢了,還了不少債。剩下的呢?”
我渾身發冷:“沒有錢。”
“放屁!”
李大山猛地轉身,眼神凶狠,
“劉老五家那五萬你都還清了,你會沒錢?當我傻?”
他徑直走向我住的房間。
箱子被掀翻,衣服扔得到處都是。
“哈!”
李大山的聲音帶着得逞的興奮。
他走出來,手裏拿着存折。
“十二萬,”
李大山舔了舔嘴唇,眼睛發光,
“果然這趟回來來對了,收獲不小。”
“那是興旺上學的錢!你不能拿!”
我撲過去,伸手去奪,
“當初你毀了我,不能再毀了興旺!”
“我是他爹!他的命都是我給的!”
李大山的臉扭曲起來,
“怎麼,五年不見,翅膀硬了?敢跟老子頂嘴了?”
“還給我!”
我再次撲上去,這次抓住了李大山的胳膊,一拳打在了他臉上。
李大山吃痛,用力一甩。
我太瘦了,長期營養不良的身體根本扛不住這一下。
我輕飄飄地被甩出去,後背重重撞在門框上。
劇痛從脊椎蔓延開來,但我又爬了起來。
錢不能被他拿走。
那是我十年屈辱換來的。
是我的血,我的尊嚴,我十八歲以後全部的人生。
李大山被纏得煩了,狠狠一拳砸在我臉上。
“砰”的一聲悶響。
我感覺自己的臉像被鐵錘砸中。
鼻血瞬間噴涌而出。
我鬆開了手,整個人癱軟下去,側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早這樣不就得了?”
李大山蹲下來,湊近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