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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了的。
那時候,他聽到風聲。
要是和當地人結了婚,就回不了城了。
他等了太多年,也怕了太多年。
沒辦法看着機會溜走。
他坦承的令我發笑:
“所以,你是覺得我會攔你嗎?”
“還是覺得你第二年不會考上?”
我問他。
他沒有說話,但我心裏已經明白。
也不管那條胳膊受沒受傷,直接就把病床邊他送的果籃拂到地上。
退一萬步講,他想回城,無可厚非。
他不告而別,是迫於我爹給的壓力,我也尚且可以原諒。
“可那個女孩是誰,這總該告訴我吧?!”
我第一次對他發了脾氣。
李啓烽眼眶通紅地按住我,讓我不要再亂動,小心傷口。
“知道這個對你沒有任何好處!青兒,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懂事點?”
我愣在那兒,差點忘了。
受傷後,我住的是城裏最好的醫院,最好的病房。
這些都不是理所應當的。
“只要你安安分分地回去上學,我保證什麼事都不會發生,行嗎?”
他好像在乞求我,又好像在通知我。
我當然沒答應。
最蠢的是,我竟然以爲他是被迫的。
出院後,我打聽到那女孩的消息。
居然是我們學校快畢業的學姐。
家世不是我這種三代貧農能比的。
我不知天高地厚地問她,到底用的什麼手段讓李啓烽留在她身邊。
但我忘了,這不是我從小長大的坦子村。
林梅也不是我一嚇唬就能鎮住的知青頭頭。
在我三番兩次的去找她後,我的檔案就被退回了原籍。
很突然。
我拿了三年獎學金,本來是可以順利保研的。
那天,李啓烽派了車送我去火車站。
他冷得像我從來沒認識過他:
“我說過,你別招她。”
“她比不得你,不禁折騰。”
我苗青從不跟人廢話,但那次我不想讓他誤會我。
“我沒有,我以爲你是......”
“你以爲?你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鄉下丫頭,你有什麼可以爲的?!”
他扔下這句話,轉頭就走。
身後的兄弟嗤笑一聲:
“果然是農村來的土鱉,你知道烽哥是爲啥下鄉嗎?”
“他家裏可比你想的厲害多了。”
他步步緊逼,撩起我一側的麻花辮,玩着尾端。
呼吸打在我的脖子上,很惡心。
“知道你找林梅不痛快的時候,烽哥在幹嘛麼?”
“他在布置新房,準備迎來他們小家庭的新生命。”
我的心猛地一墜。
“知道林梅找他哭訴的時候,他有多想收拾你嗎?”
“是林梅幾次阻止了他,讓她放你一馬。”
我眼中劃過疑惑。
“哦,倒也不必感激。”
“梅姐說了,畢竟你對烽哥有恩,不這麼折騰兩下,你們輕易斷不了。”
“至於她謊稱流產的那個小孩,本來也沒有。”
“她下鄉的時候有過一個男朋友,流過一次就很難懷上了。”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告訴我這個秘密。
大概是我這種人永遠也不會蹦達到他們面前了吧。
所以才會這麼肆無忌憚地羞辱我。
辮子重新落回我的胸口。
我突然覺得胸前隱痛。
再睜眼,已經回到了熟悉無比的坦子村。
“唉,丫兒,何必呢。”
我爹眼睛腫得嚇人,端着藥碗的手都有些抖。
“你就算不嫁人,我,你哥哥姐姐,也會養你一輩子!”
打我記事起,眼眶都沒紅過的男人趴在炕邊哭。
我不甘心呐。
我娘生下我就去世了,從小到大,不知道多少人當着我的面嚼舌根子。
我爹護着我,我哥姐護着我。
我不想他們受委屈,就把自己弄成個瘋子,成天喊打喊殺的,護着他們。
可最後還是讓他們爲了我,聽別人說閒話。
苗家的老幺命就是硬,克死了娘,克跑了未婚夫。
誰要是進他家的門,小心沾上髒東西。
我二姐就比我大三歲,因爲這個,在婆家受委屈。
我爹拄着拐去跟人家理論。
憑什麼?
“是......憑、憑什麼......”
恬恬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我抽了幾張紙給她擦擦。
不過後來,我想通了。
既然坦子村容不了我們苗家。
那我們就換個地方。
我還要考大學,我還要進城。
李啓烽不準我再踏進首都半步,那我就去南方。
我考到沿海最富裕的地方。
我要把我爹,我哥哥姐姐都接到城裏。
我要有出息,讓他們再不因爲我受人白眼。
“你做到了,奶奶。”
恬恬把我抱在懷裏。
“你都不知道,我跟別人炫耀了多少回,你是最......”
我等着她把話說完,小丫頭居然沒了聲。
“等等,奶奶。”
“你說李啓烽的妻子叫林梅?”
我看着她大驚小怪的樣子有點可愛,便捏着她的小臉,點了點頭。
這時,門鈴突然響了。
恬恬按着我的手像是想到了什麼:
“先別開門。”
“我好像知道李啓烽爲什麼會給你寄情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