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聚越多，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注意到這邊的動靜。
有年輕的男職員探頭看了一眼，又迅速縮回去，跟同事小聲嘀咕：“那個就是上熱搜的那個嗎？看着有點像。”
錢母臉已經漲紅：“你趕緊給我關掉！你這是在丟我們錢家的臉！”
“錢家的臉。”林知夏重復，唇角微微勾了一下，“剛好，我這裏還有點東西，可以幫錢家把‘臉’補完整。”
她從包裏又拿出一部舊手機。
機身邊角已經有些磕碰，屏幕上也有劃痕。那是她結婚前用的手機，後來換新機後，一直扔在抽屜裏沒管。
林知夏點開錄音軟件，找到其中一個文件名：
【團建·夜談】
錢昱琛心裏咯噔一下：“你別亂來。”
“我沒亂來。”她說，“我只是在播放，當時你們在場所有人的真心話。”
她按下播放鍵。
錄音一開始是吵吵嚷嚷的背景音，有酒杯碰撞聲，有人起哄，有人笑。
隨後，一個略帶醉意的女聲傳出來——
“錢總說了，我是我們公司最重要的公關資源。”
那是白芷柔的聲音，帶着醉酒後的嬌軟。
錄音繼續。
“最重要的公關資源是指什麼呀，小白，說來聽聽嘛。”
這是其他同事起哄的聲音。
“就是錢總說了嘛。”白芷柔笑得含糊，“以後公司上市了，要給我股的。”
周圍一片哄笑。
有人大聲說：“你一個小公關也有股？太厲害了。”
白芷柔帶着驕傲：“我可是從他創業第一年就跟着了耶。”
錄音到這裏，剛好有個男人壓低聲音問：“那他老婆呢？”
白芷柔輕輕哼了一聲：“錢總說了，他老婆不懂這些啦，在家帶孩子最適合她了。”
這一句出來，現場空氣像是被什麼瞬間抽空。
民政局原本吵吵嚷嚷的背景音，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了靜音鍵。
工作人員的目光都不由自主飄了過來。
直播間裏先是一小片靜默，緊接着像爆炸一樣刷屏。
【臥槽，錄音實錘】
【最重要的公關資源：豪氣給股】
【那老婆呢？老婆的股＝共同財產爲零】
【這就是現實版：早就跟她不是一路人】
【“在家帶孩子最適合她了”，我笑不出來】
有人開始在彈幕裏發長句子。
【我也是這樣，被我老公說“你不懂這些投資，就好好在家帶孩子”，今天第一次意識到這句話有多惡心】
【從前覺得自己是甘心，現在覺得自己像被人安排好的命運一樣】
錢母臉色慘白：“亂說！這是胡亂剪輯的！亂七八糟的錄音能當證據嗎？”
“是不是剪輯過的，你可以報警查。”林知夏回頭看她，“這段錄音是我那天去接昱琛，回家之前誤打誤撞錄下來的。時間地點都有。”
她指着錄音上顯示的日期。
“二零二三年八月十二日。那天你還打電話問我，怎麼還不回家。”
錢母頓時閉了嘴。
白芷柔整個人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一點點退掉。
她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錄音這種東西，最容易斷章取義。我們那天只是開玩笑的，同事之間說話都誇張一點……”
“玩笑嗎？”林知夏看着她，“那你上次在公司茶水間說——‘等錢總擺脫掉那個黃臉婆，就可以名正言順’也算玩笑嗎？”
白芷柔瞳孔一縮：“你偷聽我說話？”
“我只是剛好在隔壁打印文件。”林知夏淡淡地說，“隔板薄，你聲音又大。”
直播間瞬間刷出一排“名正言順”。
【“名正言順”這四個字，一點都不好笑】
【黃臉婆在家換尿布補數據，小三在公司等名正言順】
【所以姐妹們，千萬別讓任何人把“在家最適合你”當成誇獎】
【感覺這女主腦子很清醒了，只是醒得有點晚】
錢昱琛終於忍不住，一把抓起桌上的舊手機，狠狠關掉了錄音。
“夠了！”他壓着聲線，咬牙切齒，“你這是在毀我，你知不知道！”
“毀你的，是事實。”林知夏看着他，“不是我。”
她伸手去拿自己的那部直播手機，卻被錢昱琛一把按住手腕。
兩個人僵持在桌邊，空氣瞬間緊繃。
這時候，一名民政局的中年工作人員走了過來，臉上帶着爲難：“幾位當事人，我理解你們有矛盾，但是這裏畢竟是公共場所。你們可以找律師解決，不要動手。”
他看了一眼林知夏手機屏幕，又看了一眼那醒目的紅色直播圖標，顯然知道現在有很多人在看。
“女士，你這個直播能不能先關一下？”工作人員小聲說，“你們這樣，我這邊也不好做。”
“我已經錄了屏。”林知夏平靜回答，“即便關掉，剛才發生的事情也已經留下來了。”
彈幕一片叫好。
【錄屏就對了，小心對方刪完裝無辜】
【已經有人在各種平台轉這段了，樓主放心】
【坐標某城，熱搜已經上了】
錢昱琛還想說什麼，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他低頭一看，公關部小經理給他發來一串消息。
【錢總，熱搜上了，您和林女士的直播片段已經被剪了幾個版本，我們這邊堵不住】
【股價剛開盤跌了三個點，投資人那邊有人在問】
錢昱琛心裏一沉。
他抬頭看向林知夏，眼神復雜，裏頭有怒、有恨，還有一點說不清的慌亂。
“你滿意了嗎？”他咬牙，“你現在把事情鬧這麼大，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不確定對我有沒有好處。”林知夏說，“但我很確定，對那些看到這場直播的女人，有一點好處。”
她轉向鏡頭，語氣認真。
“姐妹們。”她說，“如果你們正在經歷類似的事情，請你們也把賬算一算。”
“你付出了多少時間，多少現金，多少機會。”
“不需要跟我說答案。”
“你只要記住——不是別人說你一文不值，你就真的一文不值。”
彈幕開始刷出各種情緒。
【看到這裏，突然有點想哭】
【以前總覺得自己沒資格說話，因爲自己不賺錢】
【原來時間和精力也是錢】
【以後誰再跟我說“你又沒賺錢”，我就給他算賬】
直播間在線人數繼續暴漲。
【當前觀看人數：2389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