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出別墅院。
靳寒州眼皮上抬,掃了眼後排的喬可,修長指尖輕叩方向盤,半晌沒出聲。
車內一片寂靜。
喬可偏頭看着車窗外,神不守舍不知多久,深色玻璃緩緩降下一半,她才似回過神,轉頭看向前座的靳寒州。
“還難受麼?”男人語聲溫淡表示關心。
喬可安靜眨眼,搖了下頭。
靳寒州默了默,徐聲說:“你討厭她可以直說,我也答應會讓她今晚離開,爲什麼還要這樣?”
喬可不明所以,“哪樣?”
“...說那些話。”
靳寒州薄唇微抿,“可可,你不是尖酸刻薄的人,對於白靈,你反應過激了。”
“反應過激?”
喬可清淺扯唇:“無理取鬧,疑神疑鬼,尖酸刻薄,反應過激。既然我在你眼裏這麼不堪,那就幹脆答應離婚啊。”
“喬可!”
靳寒州語氣寒戾,方向盤一側,‘吱’地刹住車,解開安全帶回過頭瞪着她。
“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你猜。”
靳寒州掌握成拳,手背青筋鼓動,死死盯着她。
喬可唇角輕勾,笑的很無所謂:
“我討厭她,她不走,我能鬧到雞犬不寧。”
靳寒州咬牙,一字一頓:“我知道你討厭她,我不是答應你不讓她住在家裏嗎?”
“所以呢?”
喬可冷下臉:
“有哪個女人能接受,自己丈夫的白月光登堂入室,還住到自己的婚房裏?讓她從我家滾出去,這是你身爲有婦之夫應該做的!”
“你...!”
“還有!”喬可聲調拔高,“她對我懷孕的事指手畫腳,你沒看到還是沒聽到?我懟她幾句而已,怎麼了?!”
“......”
靳寒州深深喘息,無話可駁。
喬可眼圈通紅跟他對視,氣勢寸步不讓,就像只被激怒的刺蝟。
靳寒州眸色暗下來,徐徐運口氣,耐着性子開口:
“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你情緒非常不穩定,再這樣下去很容易出問題。”頓了頓,壓着慍怒訓斥她,“還有,什麼白月光?以後不準再講這種話!”
喬可臉皮扯了下,“我說錯了麼?你跟白靈青梅竹馬,你以前就喜歡她.....”
“住嘴!”
靳寒州眼尾吊起戾色:“她是大哥的未婚妻,她們倆兩情相悅,你別再說這種沒趣的話自己氣自己!”
喬可紅着眼冷笑:“那你說你不喜歡她。”
“我不喜歡她!”
靳寒州一字一句咬着。
“你從來都沒喜歡過白靈?”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她!”
喬可氣笑,淚珠子吧嗒掉下來。
靳寒州眼裏的光跟着一顫,喉結滾動,啓唇想說‘我只喜歡你’。
可不等他把話說出來,喬可已經撇開目光:
“那你別管她,讓她滾。”
靳寒州喉結一滯。
淚從眼尾淌成線,滑到尖細下巴上,喬可哭的無聲無息,哽咽聲輕細委屈:
“只要你不管她,我就信你說的話,你能做到嗎?”
靳寒州胸膛裏堵的厲害,嗓音沙啞低嘆:
“可可,我管她僅僅是因爲大哥,你信我。”他伸手想摸她眼淚。
喬可偏臉躲開他手,鼻音濃重的語聲瞬冷:
“白家跟靳家那麼多人都死光了,白靈非得要你來管?”
靳寒州指尖蹭到她臉上溼痕,觸手微涼,他心也跟着涼了半截,緩緩垂下的手束手無策微握成拳。
“你爲什麼就這麼介意她?我真的不喜歡她,對她沒有任何不該有的想法。”
“那你就別管她呀!”
靳寒州喉結輕滾,“我說了,她從京市跑來北城,我要是不管她,萬一她出了事我怎麼跟家裏跟大哥交代?”
“她能出什麼事!”
喬可猛地轉過臉,就是非要較這個真兒不可。
“她出了事也是自己跑的,爲什麼非得要你負這個責任不可?!靳寒州你滿口讓我別介意,別胡思亂想,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是怎麼做的!?”
喬可情緒激動,靳寒州被她聲聲質問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
喬可言辭激烈,說完突覺一口氣喘不順,呼吸顫抖地痛呼一聲,顧不得臉上淚溼的涼意,疼的她皺緊眉心捂住肚子。
“可可!”
靳寒州眼神慌亂,急忙伸手按住她。
“你坐好別動,我馬上往醫院開!”
喬可滿頭冷汗,弓起腰背捂着小腹靠在車門角落裏,一句話都說不出。
一路疾馳。
靳寒州不知道闖了幾個紅燈。
趕到醫院時,門口堵車。
他等不及推門下車,將喬可從後座抱出來,大步邁過行車道圍欄,朝着急診大門的方向健步如飛的跑去。
“誒誒!你不能在這兒停車!”
保安上前想攔,結果一眼看喬可臉色慘白,滿頭冷汗。
靳寒州驚慌焦灼:“車鑰匙就在車上,我老婆懷孕了!她肚子疼!快讓開!”
許是被他語氣和親眼所見的情形震懾住,保安不敢再攔,甚至還在前給他引路。
喬可疼的屏住呼吸,只覺得耳邊嗡嗡的亂。
直到被放在平車上,她睜開眼,看到醫生護士圍上來,將靳寒州擠了出去。
簾子刺啦拉上,她緊繃的心弦瞬間落空,眼淚不要錢似的往外淌。
“女士你先別激動,放鬆,回答我幾個問題,這兒疼麼.....”
喬可努力保持冷靜,一一回答醫生的問題。
最後檢查完各項指標,護士給她打了保胎針,說她目前需要休息。
大約是保胎針起了作用,精神放鬆,困意襲來,喬可意識逐漸喪失,睡着了。
*
“目前情況看,需要靜養,其他沒什麼問題。”醫生這樣說。
靳寒州聽得認真,微微點頭,又想起什麼,嗓音嘶啞問道:
“她一直在吐,需不需要住院?”
醫生搖頭,“暫時不需要,等她醒來感覺好一些,就可以回家了,不過這段時間要注意靜養,孕婦情緒不能太激動。”
“好,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醫生點點頭,轉身去忙了。
靳寒州靜立片刻,抬手抹了把臉,緊繃的神經緩緩放鬆。
他轉身走進急診觀察室,來到喬可的病床前。
她正睡着,發際線被汗水浸溼,整個人顯得十分蒼白。
靳寒州腦子裏亂了一瞬,只覺心力憔悴,低了低頭,雙手撐在胯側靜靜沉思。
片刻後,他思緒剛理清,褲兜裏的手機就響起來。
最後看了眼喬可,他接起電話朝外走。
“喂?”
“靳廳,我收到違章提示和交管局電話,您沒事吧?”秘書程毅語氣緊張的詢問。
“沒事。”
靳寒州語氣很淡,想起件事:
“你想辦法處理一下。還有,白靈在我家,你今晚辛苦盡快找個住處,讓她暫時先住過去。”
程毅:“哦,好的。您真沒事?用不用我過來?”
靳寒州朝觀察室裏看了眼,喬可的病床被隔斷簾擋的嚴嚴實實,悄無聲息。
“...暫時不用。白靈那邊安排好了,第一時間聯系我。”
“好的,我知道了靳廳。”
掛斷電話。
靳寒州長舒口氣,低頭給家裏的李姐發了條消息,然後揣起手機,走進觀察室。
*
喬可醒來時,守在病床邊的是李姐。
她還在觀察室的病床上,旁邊隱隱傳來其他病人刻意壓低的說話聲。
“太太,您醒了?”
李姐一臉驚喜,忙傾身詢問,“要喝水麼?要不要吃點東西?”
喬可搖頭,微白唇瓣扯了下,聲音輕若無力:
“靳寒州呢?”
李姐笑意微頓,吞吞吐吐說:
“靳廳他,他有事,先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喬可一雙桃花眸光澤澄明,靜靜盯着她問:
“他有什麼事?去哪兒?”
“我也不清楚。”李姐眼神躲閃,小聲喃喃。
喬可心口發涼,面無情緒道:“我手機呢?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