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埃羅如風般離去後的第三天清晨,林薇薇安在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和奇異悸動中醒來。

肚子裏仿佛裝了三顆不同節奏跳動的小心髒,時而同步,時而交錯,帶來一陣陣陌生的、飽脹的胎動。她的腰肢酸軟得幾乎無法支撐起身體的重量,雙腿也浮腫得厲害。最奇異的是,她似乎能隱約“聽到”一些極其微弱的、並非聲音的“意識碎片”——像是渴求溫暖的依戀,對某種冰冷滑膩觸感的親近,還有對廣闊高空的向往。

三種截然不同的感知,混雜在她日漸龐大的腹部。

她知道,最後的確認期到了。

【系統,全面掃描我的身體和胎兒狀態。】她在心中默念。

冰冷的機械音立刻響應:【啓動深度掃描……掃描中……】

片刻後,詳細的數據流在她腦海中展開:

【宿主:林薇薇安】

【孕期:第14周(總)】

【妊娠狀態:異卵三胎】

【胚胎1(獅族雷恩血脈):發育進度良好,預估孕周16周,生命體征強健。】

【胚胎2(鱗族西澤血脈):發育進度正常,預估孕周8周,生命體征穩定,能量特性偏陰冷。】

【胚胎3(翼族埃羅血脈):胚胎着床確認,預估孕周3周,生命體征活躍,能量特性偏輕盈。】

【綜合評估:三胎並存,母體負荷爲普通單胎的320%,建議立即補充高能量營養,並使用安胎措施。】

【警告:不同血脈能量在母體內存在微弱排斥反應,需密切關注。】

三胎。真的三個。獅、蛇、鷹……三個完全不同種族、不同能量特性的孩子,正在她的子宮裏同時孕育。

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涌上心頭——荒謬、茫然、一絲身爲母親的柔軟,還有沉甸甸的責任。她真的要在這個蠻荒世界,生下三個“混血”孩子嗎?

似乎是感應到她的情緒波動,肚子裏的三個小生命傳來更加明顯的胎動,像是在安撫,又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存在。

【基於首次三胎並存成就,發放特別孕育獎勵。】

【獲得:稀有禮包×1】

【是否立即開啓?】

是。

【開啓成功。】

【獲得:安胎靈液×3瓶(稀有)】

描述:每瓶可瞬間緩解母體因多胎妊娠產生的不適,補充母體與胎兒能量,輕微促進胎兒良性發育。效果持續7天。

【獲得:體質全面強化(C級)(稀有)】

描述:將宿主當前體質從D+提升至C級。顯著增強力量、耐力、恢復力及能量承載上限,更好負擔多胎妊娠。強化過程伴隨輕微發熱,持續1小時。

沒有絲毫猶豫,薇薇安立刻使用了一瓶安胎靈液。

冰藍色、帶着清香的液體入口即化,一股溫和而磅礴的能量瞬間席卷全身。腰背的酸痛、雙腿的浮腫、還有那種沉重的飽脹感,以驚人的速度消退。她感到一股暖流滋潤着幹涸的經脈,並分成了三股,溫柔地涌向腹中三個不同的位置。那三股微弱的“意識碎片”傳來滿足和愉悅的波動,胎動也變得柔和規律起來。

緊接着,體質強化開始。一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強烈的熱流從心髒爆發,沖刷着四肢百骸。骨骼發出輕微的噼啪聲,肌肉纖維似乎在重組強化,皮膚下的血管隱隱發亮。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力量在增長,那種虛弱無力的感覺迅速遠離。整個過程確實伴隨着低熱和輕微的肌肉酸痛,但相比獲得的提升,微不足道。

一小時後,強化完成。薇薇安從石床上坐起,動作輕盈了許多,腹部的負擔感雖然還在,但已不再是難以承受之重。她走到水缸邊,看着水中的倒影。

臉還是那張臉,但氣色紅潤,肌膚光澤更盛,眼神清澈明亮,整個人的精氣神發生了質的飛躍。原本因懷孕和勞碌而有些單薄的身體,如今線條依然纖細,卻能感受到內蘊的力量。最明顯的變化是額頭——那裏的暗紅色紋路顏色加深了些許,邊緣似乎多了一層極淡的、流動的金銀色光暈,三種顏色(紅、金、銀)交織,神秘而美麗。

她嚐試着握了握拳,力量感充盈。現在的她,雖然遠不能與獸人戰士相比,但至少不再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隨時需要保護的嬌弱女子了。

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米婭驚喜的聲音:“塔莉亞!冬薯!冬薯的塊莖可以挖了!第一批長得很好!”

薇薇安眼睛一亮,披上外衣走出王帳。外面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氣溫有所回升,空氣中帶着冰雪消融的溼潤氣息。

她跟着米婭來到地窖溫室。裏面溫暖潮溼,綠意盎然。幾個雌性正小心翼翼地從土壤裏挖出一個個拳頭大小、表皮暗紅、形狀不規則的塊莖。挖出的冬薯被整齊地放在旁邊的木筐裏,散發着泥土和澱粉特有的清新氣味。

“祭司估算過,就這一批,省着點吃,夠全族支撐五六天!”米婭激動得臉頰通紅,“而且塊莖還能繼續種!薇薇安,您真的救了整個部落!”

周圍的雌性們也都用充滿感激和崇敬的目光看着薇薇安。在生存面前,任何質疑都顯得蒼白無力。

薇薇安蹲下身,拿起一個冬薯。塊莖沉甸甸的,表皮光滑。就在她的手指觸碰到冬薯的瞬間,一種極其微弱、模糊的“情緒”傳入她的感知——不是語言,更像是一種“滿足的飽脹感”和“繼續生長的渴望”。

她愣住了。她又嚐試去觸摸旁邊的薯葉,同樣感受到一種“舒展”和“渴望陽光”的意向。

溝通植物?這是體質強化帶來的新能力,還是……三股血脈在她體內融合產生的異變?

她不動聲色地站起身,走向溫室角落一盆用作藥引的、有些蔫了的止血草。她的手輕輕拂過葉片,立刻感知到一種“幹渴”和“根部輕微潰爛”的痛苦。她示意米婭拿些水來,澆灌下去,又小心地清理了一下根部。幾分鍾後,那株止血草的葉片竟然微微挺立了起來,蔫態緩解。

旁邊的雌性們看得目瞪口呆。

“獸神在上……塔莉亞,您、您能聽懂植物說話?”一個年輕的雌性顫聲問。

“不是聽懂。”薇薇安斟酌着詞句,“只是……能感覺到它們的狀態,是好是壞,需要什麼。”她頓了頓,“可能和我懷着的孩子有關……不同血脈帶來的變化。”

這個解釋,比“系統賦予”或“自己天賦異稟”更容易讓獸人們理解和接受。畢竟,在獸世,強大的血脈確實可能帶來不可思議的能力。

但這個消息,卻像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激起了遠比她想象中更大的漣漪。

先是“能創造新食物(冬薯)”,然後是“能與植物溝通”,再加上她之前展現的淨化水、新式取火、醫術理念,以及額頭上日益明顯、交織三色的神異紋路,和腹中同時孕育三個不同種族血脈的奇跡……

各種傳言開始在部落裏,甚至通過偶爾來往的小型商隊和遊蕩者,向周邊部落飛速擴散。

“聽說了嗎?獅族那個異族雌性,是獸神派來拯救世間的化身!”

“她能憑空變出糧食!能讓枯木逢春!”

“她懷了三個孩子,父親分別是獅王、蛇醫和鷹主!這是獸神在調和各族血脈的預示!”

“她額頭有神紋,能通曉萬物!連西澤大師和埃羅鷹主都自願成爲她的伴侶!”

謠言越傳越離譜,內容也越來越神聖化。起初只是獅族內部部分雌性私下的驚嘆,很快演變成整個部落心照不宣的認知,最後,當其他部落的探子或旅人將消息帶出去後,“獸神化身薇薇安”的名號,開始在北境荒原悄悄流傳。

雷恩顯然也聽到了風聲。一天傍晚,他來到王帳,看着薇薇安明顯好轉的氣色和隆起的腹部,眼神復雜。

“部落裏的傳言……你知道了?”他問。

“嗯。”薇薇安正在翻閱西澤留下的一卷關於草藥的獸皮卷,頭也不抬。

“你怎麼想?”

“傳言只是傳言。”薇薇安放下卷軸,看向他,“我還是我。只是恰好懂得一些你們不知道的知識,恰好……身體有些特殊。”

雷恩走近幾步,金色的豎瞳仔細打量她的額頭紋路:“它又變了。顏色更多了。”

“嗯。”薇薇安摸了摸額頭,“可能是孩子們的影響。”

“三個孩子……”雷恩低聲重復,手輕輕覆在她的小腹上。這一次,他的動作裏沒有了最初的獨占和暴怒,只剩下一種深沉的、混雜着驕傲、憂慮和某種釋然的復雜情感。“他們都好嗎?”

“系統——呃,我的感覺告訴我,他們很健康。”薇薇安差點說漏嘴。

“那就好。”雷恩收回手,沉默了片刻,“薇薇安,無論你是不是‘獸神化身’,你都是獅族的塔莉亞,是我孩子的母親。外面的傳言,我會控制,但無法完全阻止。這會給你帶來更多的注視,甚至……危險。你要有準備。”

“我知道。”薇薇安點頭,“我會小心的。”

雷恩看着她平靜而堅定的側臉,忽然覺得,這個當初被他從籠子裏帶回來的、瑟瑟發抖的無毛小獸,已經成長到他幾乎要仰望的地步了。不是力量,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內在的光華和韌性。

“需要什麼,隨時告訴我。”他最後說了一句,轉身離開。

西澤在配制藥劑時,也聽說了傳言。他的反應很直接,遞給她一瓶新配的、能中和不同能量沖突的安撫藥劑。

“三種頂級掠食者血脈在狹小空間內共存,能量場的碰撞比預想的激烈。”他清冷的聲音裏帶着一絲探究,“你的身體正在自動調和它們。這種‘調和’能力,以及你展現的與植物溝通的傾向,非常罕見。傳言雖誇張,但並非全無根據。你的存在本身,或許就是某種‘平衡’的體現。”

連遠在天空的埃羅,似乎也通過某種途徑知曉了。一天深夜,薇薇安枕頭下的翎管徽章微微發熱,一段模糊但清晰的意念傳來,帶着高空的凜冽和一絲關切:“三胎?有趣。我的血脈看來很活躍。保重,陸地雌性。天空注視着你。”

來自三個方向,三種不同性質的關注。

薇薇安站在王帳的窗口,看着外面開始消融的冰雪,和遠處地平線上隱約透出的、代表春天將至的淺綠色。

她撫摸着小腹,感受着裏面三個鮮活的生命。

獸神化身?不,她只是一個想活下去、想回家的普通女人。

但既然命運把她推到了這個位置,既然這些孩子選擇了她作爲母親,既然系統給了她這條殘酷而唯一的路……

那她就走下去。

帶着這三個注定不平凡的孩子,帶着身後逐漸聚集的目光和期待,也帶着心底那份從未熄滅的、回家的渴望。

冰雪消融,萬物復蘇的季節即將來臨。

而屬於“薇薇安”的傳說,才剛剛開始。

系統界面在夕陽的餘暉中閃爍:

【體質等級:C(穩定)】

【特殊能力覺醒:自然親和(初級)-可模糊感知植物及普通動物情緒與基本需求。】

【當前狀態:三胎妊娠穩定期(第14-20周)】

【部落聲望:崇敬(獅族)】

【區域聲望:聞名(北境荒原)】

【警告:過高聲望可能引來不必要的覬覦與麻煩。】

麻煩,或許已經在路上了。

但薇薇安握緊了拳頭,感受着體內C級體質帶來的力量,和系統空間中那柄冰涼的靈能匕首“月光”。

來吧。她心想。

爲了孩子,爲了回家,她已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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