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老臣在心底暗嘆,卻無一人敢出聲。
文帝的態度,太過決絕!
第十五章:生路!沖出匈奴重圍!!
紅樓!
大漢王朝!
文武三年!
雁門關外!
夜空懸着一輪滿月,月光格外皎潔,清輝鋪滿大地。
四野無聲,一片沉寂。
匈奴營地卻火光沖天,帳篷如炬,將周遭照得亮如白晝。
賈珷策馬挺槍,挑飛幾名匈奴兵後,望見前方豁口,心頭稍鬆。
生路已在眼前。
他環顧身後浴血奮戰的將士,心情卻陡然沉重。
自雁門關帶出的兩千餘人,如今僅剩五百餘衆。
近一千五百名戰士,已永遠留在這片匈奴營地。
“將軍小心!”
一聲疾呼乍響,賈珷悚然警覺,寒意竄遍全身。
“呃——”
悶哼聲從旁傳來。
賈珷轉頭,只見一名大漢將士以身軀爲他擋下一支冷箭。
原來方才賈珷分神之際,一名匈奴兵悄然潛近,擲出長槍直取賈珷後心。
千鈞一發,這名將士飛身撲擋,槍尖貫胸而過,人隨之倒地。
賈珷目睹此景,雙目盡赤。
一時失神,竟累得部下喪命!
“啊——!!!”
見那將士倒在匈奴人腳邊,賈珷如瘋似狂,揮槍便要沖向敵陣。
“將軍!!”
“將軍不可!!”
“莫讓弟兄白死!”
“將軍——!!”
周遭將士連聲怒吼,將賈珷從狂亂中喚醒。
他眼神復明,忍痛望向血泊中的部下,牙關緊咬。
“走!!”
“隨我沖出去!!”
賈珷含淚嘶吼,聲帶哽咽。
“殺——!!!”
五百餘將士齊聲呐喊,聲震四野。
眼看賈珷一行即將突圍,匈奴大當戶暴跳如雷。
“廢物!!”
“全是廢物!!”
“攔住他們!!”
“給本當戶攔住——!!”
他仰 ** 嚎,卻無濟於事。
見賈珷等人漸突重圍,大當戶眼中掠過一絲狠戾。
“來人,放箭!!”
身側匈奴兵聞言愣住,顫聲問:
“大當戶……您說甚麼?”
“放箭!!”
“本當家令你放箭!!”
“聽不清嗎?!”
大當戶目充血絲,怒瞪而來。
“可……可咱們的勇士還在陣中……”
那匈奴兵回頭望向與漢軍混戰的同伴,艱難開口。
話未說完,眼前驀地一黑。
“廢物!”
大當戶揮動狼牙棒,將其當場擊斃,冷聲道:
“傳令——放箭!射死這群兩腳羊!”
“是!”
餘者目睹慘狀,誰敢違逆?只得忍痛閉目,揮手下令。
“放——!!”
賈珷聞聲回望,一見箭雨騰空,心頓時沉入冰淵。
“走!”
“快走!!”
話音未落,一支支冰冷的羽箭便從後方射來。
“啊……”
身處箭雨中的匈奴人萬萬沒料到會遭同伴**,只覺後背一涼,羽箭已穿透胸膛。他們難以置信地望向大當戶的方向。
一輪箭雨過後,賈珷等人幾乎毫發無傷,匈奴人卻死傷慘重。
賈珷等人借戰馬之利,斬翻面前匈奴,隨即猛然加速,沖出了包圍。
“走!”
他們毫不戀戰,突圍後立刻向遠方疾馳而去。
眼見賈珷等人脫身,匈奴大當戶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追!!”
“給我追!!”
大當戶暴怒嘶吼。
……
皇宮。
金鑾殿。
文帝冰冷的話音落下,文武百官皆顫栗跪地。
跪伏的群臣中,有人驚恐不安,也有人摩拳擦掌——那多是武將。
在大漢,武將地位雖不算極低,卻也高不到哪裏去。尤其是開國之後,武將權勢一降再降。
盛世靠文臣治國,亂世憑武將征戰。在京中護衛皇城的武將,想立軍功難如登天。因此,一聽文帝那震耳欲聾的旨意,這群武將難免激動難耐。
就在文帝即將下令之際,一名文臣顫巍巍地挪至金鑾殿**。
此人乃大漢戶部尚書,執掌全國土地、賦稅、戶籍、軍需、俸祿、糧餉及財政收支。
他本不願卷入這潭渾水,但身爲戶部尚書,戰事終究繞不開他。
“皇……皇上,老臣有言要奏。”
戶部尚書跪伏於地,渾身發抖。
“準!”
文帝怒視着他。
“皇……皇上,戶部……不……國庫空虛,眼下實無支撐戰事之條件。”
戶部尚書將頭重重磕在地上,緊張稟奏。
文帝聽罷,深深皺眉。
他緩緩坐回龍椅,深吸一口氣。
“國庫……”
“國庫竟無銀了麼?”
文帝閉目低語。
下方主和的百官見狀,暗自鬆了口氣。
國庫無銀,這仗怕是打不成了。
……
紅樓。
大漢王朝。
皇宮。
金鑾殿。
此刻殿內鴉雀無聲。
跪地的武將們個個面色苦澀。
是啊,國庫無銀。
無銀,何以征戰?
若有人說無銀亦可戰,只怕武將們要跳起三尺,以兵刃相向了。
將士的刀槍豈非銀錢所鑄?
將士的口糧豈非銀錢所購?
無糧無械,與送死何異?
文帝沉吟良久,終於抬起雙眼,緩緩掃視殿下跪伏的群臣。
見百官神情各異,文帝心中涌起深深的無力。
國庫實情,他豈會不知?
大漢雖擁沃土,四周卻豺狼環伺。
前幾日,文帝剛在與太上皇的較量中險勝一籌,那時他何等振奮。恰逢北邊韃靼侵擾邊關,文帝便派最親信的將領前往馳援。
誰知不過數日,雁門關竟傳來八百裏加急。
如今國庫空空,文帝仿佛已見雁門關慘狀,心頭滴血般疼痛。
就在文帝心中感到無可奈何之際,金鑾殿外出現了幾道人影。
一位面白無須、發絲花白的中年人緩步走入殿中。
見到此人,一些跪伏在地的大臣暗暗鬆了口氣。
而御座上的文帝,臉色卻更陰沉了幾分。
不過只是一瞬,文帝便已換上一副神色。
“戴公公,你怎麼來了?”
“可是父皇有什麼旨意?”
文帝按下怒意,面帶微笑地向來人問道。
“呵呵,皇上萬安。”
“老奴身負太上皇旨意,請恕不能向皇上跪安之罪。”
這位老者含笑回應。
來人名爲戴權,乃是太上皇身邊的大太監。
戴權年事已高,是伺候太上皇已久的舊人,太上皇在位時,他便已是內宮總管。
太上皇退位後,戴權也知趣地卸去職務,隨往大明宮繼續侍奉太上皇。
雖然戴權已卸任,卻無人敢小看這位老太監。
能陪伴太上皇一路走來的人,豈會是尋常之輩。
況且,戴權與四王八公等一衆老臣都十分熟稔。
正因如此,朝中文武百官皆稱戴權爲“老內相”。
由此亦可見戴權權勢之盛。
…………
“太上皇口諭——”
戴權回完文帝的話,便轉過身,正色宣道。
“恭聆太上皇聖諭——”
衆文武聞言,紛紛轉向戴權,再度跪拜。
上方的文帝面不改色,眼中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厲色,只靜靜望着戴權。
“朕聞雁門關遭此劫難,萬分震怒。”
“即命京營節度使王子騰領兵五萬,火速馳援雁門關。”
“另,皇兒不必憂心,此戰糧草軍備,一概由大明宮內帑支應。”
戴權的聲音徐徐回蕩在金鑾殿內。
百官聽罷,皆悄悄以餘光打量戴權與文帝。
太上皇與文帝之間的較量已非一次兩次,雖說文帝勝少敗多,但畢竟身爲皇帝,名分大義在此,太上皇也未過於逼迫文帝。
可此次不同——國有危難,太上皇出資御敵。
如今大義站在了太上皇那一邊。
文帝即便咬碎牙根,也只能往肚裏咽。
這即是陽謀。
“兒臣謹遵父皇旨意。”
御座上的文帝雖不願太上皇過多插手朝政,此時卻也無可奈何。
“呵呵,既然皇上已知曉上皇旨意,老奴便不打擾諸位大臣議事了。”
戴權笑眯眯地說完,便飄然離開了養心殿。
待戴權離去,文帝收起笑容,面無表情地坐回龍椅。
殿下百官見狀,紛紛低頭,不敢直視文帝。
文帝手撫龍椅上的雕首,心中憋屈萬分。
明明坐在這龍椅上的是自己……
“諸位愛卿,太上皇的旨意都已聽到了。”
“戶部尚書,糧草之事便交由你負責。”
“王愛卿。”
文帝看向下方的戶部尚書,淡淡吩咐後,又將目光轉向武將一列。
“微臣在!”
京營節度使王子騰出列,恭敬向文帝跪拜。
望着下方的王子騰,文帝心中稍感寬慰。
雖然明面上王子騰仍是太上皇的人,但暗地裏實則已歸附自己。
這一局,朕並未輸。
“愛卿,父皇既已明言由你領兵,雁門關的安危便托付給你了。”
文帝嘴角微微揚起,看着王子騰說道。
“微臣遵旨!”
王子騰再次恭敬應答。
“嗯。”
文帝淡淡點頭,隨即望向一旁的夏秉忠。
夏秉忠會意,上前一步。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尖細的嗓音頓時響徹金鑾殿。
“皇上萬安——”
在百官的齊聲中,文帝緩緩自龍椅起身,向後方的屏風走去。
第十七章:窮追不舍!斷後!
紅樓!
大漢王朝!
文武三年!
雁門關境外!
草原上,約四百名將士策馬疾馳,身後追兵如潮水般涌來。
前方這支隊伍正是賈珷等人。
此前,賈珷尋到匈奴包圍的薄弱之處,率領殘部奮力突圍而出。
然而匈奴大當戶豈會輕易放過他們。
十萬大軍的糧草被焚,此事若傳到大單於耳中,足以讓這位大當戶剝去幾層皮。
望着賈珷一行人遠去的背影,匈奴大當戶當即下令:一半人馬繼續追擊賈珷,另一半趕去搶救糧草。
能救回多少,便算多少。
大當戶盯着熊熊燃燒的火堆,心中暗忖。
隨即他轉頭望向賈珷逃遁的方向,眼中殺意幾乎要溢出來。
…………
“呼……呼……呼……”
耳邊傳來急促的喘息聲,賈珷心頭沉重。
天色未亮衆人便突襲匈奴糧倉,接連廝殺至今,疲憊已至極點。
全憑一口氣強撐着,否則早已倒下。
回頭瞥見緊追不舍的敵軍,賈珷咬牙暗下決心。
“賈大、賈二、賈三!”
“你們帶將士們直回雁門關,我去引開追兵。”
賈珷轉頭對賈大等人沉聲道。
“將軍!”
賈大聞言震驚。
“將軍不可!”
“要死便一起死!”
賈二緊接着喊道。
“這是軍令!”
“匈奴要的是我,不是你們。”
“況且你們目標太大,反會拖累我。”
賈珷虎目一瞪,厲聲呵斥。
“將軍!”
身旁將士聞聲亦齊呼。
“不必多言,就此決定。”
“賈大、賈二,若少了一人,待我歸來必以軍 ** 處。”
賈珷再斥一聲,隨即縱馬與衆人分開。
賈大等人望着賈珷遠去的背影,淚水沿頰滾落。
回頭見追兵愈近,賈大抹去眼淚,嘶聲高喊:
“走!!!”
…………
“籲——”
離開衆人後,賈珷在一處山坡勒住戰馬。
眼見匈奴追兵漸近,他放聲大吼:
“未開化的蠻夷,爺爺在此!有本事便來取我性命!”
匈奴人見山坡上的賈珷,放緩了追趕。
“千長,如何是好?”一名匈奴兵問道。
“哼!”
“大當戶有令,必取此人首級,否則我等皆要承受大單於之怒。”
“既然他自尋死路,便成全他。”
“傳令:分一半人馬繼續追趕,其餘人隨我來。”
千長冷笑下令,隨即率部沖向賈珷。
見匈奴人分兵一半追來,賈珷輕輕一嘆。
“賈大,定要帶將士們回去啊……”
言罷,他調轉馬頭,朝與賈大相反的方向奔去。
…………
“踏踏踏……”
奔逃半個時辰後,賈珷勒馬停駐。
回望身後遼闊平原,又看向遠處那團黑影。
“咕嘟咕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