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頓聽後,笑容絲毫未減,回頭向身旁的鐵甲士卒遞了個眼色,隨即邁步跟上綦毋。
山坡上。
“將軍,他們朝這邊來了。”
綦毋與冒頓一動身,賈大便立即向賈珷稟報。
“全軍後撤,此刻不可與匈奴人沖突。”
望見下方兩人漸近的身影,賈珷當即下令。
然而賈珷話音才落,下方二人在離匈奴營地不遠處便停下了腳步。
“且慢。”
賈珷見狀,立刻叫住賈大。
他望着坡下兩人,心中不解其意。
其中一人賈珷並不認得,但另一人分明是曾在雁門關大敗而歸的匈奴將領。
“將軍,您說這兩人想做什麼?”
賈大回到賈珷身旁,低聲問道。
賈珷聽罷,輕輕搖了搖頭。
…………
“行了,這兒夠清淨了。”
“說吧,單於讓你傳什麼話。”
走在前頭的綦毋環顧四周,停下腳步,轉頭向冒頓發問。
冒頓並未立刻回答。
他也學着綦毋的樣子掃視周圍,見四下無人,且離營帳已遠,便咧嘴朝綦毋放肆一笑。
看見冒頓的笑容,綦毋心頭隱隱感到不安,卻又說不出緣由。
他並非沒想過單於可能對自己下手——若在平日,他絕不會獨自隨冒頓出來。
但此刻不同。綦毋身爲一部首領,是應單於之邀前來攻殺漢人。
帳中也不止他一人,方才軍帳內至少有十餘名部落首領同在。這正是綦毋的底氣。
他賭單於此時不敢發難。
否則,即便單於部落兵強馬壯,若真對各部首領動手,他們聯合起來也絕非易與之輩。
“有話快說,我可沒閒工夫陪你耗。”
綦毋不耐煩地催促道。
“呵呵,綦毋將軍,阿達讓我帶話給您。”
冒頓一步步說着,漸漸走到綦毋面前。
“阿達說……”
“讓我送您去見狼神大人!!!”
話音未落,冒頓已從腰間抽出 ** ,一刀刺入綦毋心口。
胸口劇痛傳來,綦毋猛一發力,推開身前的冒頓。
“你……”
“你們……”
“其他首領……不會……放過你們……”
綦毋踉蹌後退幾步,撲通跪倒在地,斷斷續續吐出這句話。
“呵呵,就憑他們?”
“呵呵……”
“哈哈哈哈……”
聽見綦毋臨死之言,冒頓不屑地冷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
“哼。”
“可惜了這吃飯的家夥。”
大笑過後,冒頓惋惜地看了眼插在綦毋胸口的 ** 。
“收拾幹淨。”
他一腳踢開已死的綦毋,回頭對身後的鐵甲士卒吩咐一句,便轉身朝軍帳走去。
“是。”
…………
山坡上,賈珷等人將下方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見冒頓將刀刺入綦毋胸口時,賈大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將軍,這幫畜生真夠狠的。”
“不過是沒打下雁門關,竟就這樣被殺了。”
賈大望着坡下的冒頓與綦毋,轉頭對賈珷說道。
“狗咬狗罷了。”
“本將巴不得這群畜生全死光。”
賈珷瞥了賈大一眼,語氣淡然。
但他看向冒頓的眼神,卻遠不如話中那般輕鬆。
若真如賈大所說,下方兩人何必特意走到這般偏僻之處?
方才還有說有笑,轉眼便有一人喪命——這只能說明一件事。
“看來匈奴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
“這顯然是起了內訌。”
賈珷在心中默默思忖。
第四十三章:大漢的蛀蟲!
紅樓!
大漢王朝!
文武三年!
雁門關!
議事廳!
“王將軍,匈奴突然無故退兵,你對此有何看法?”
牛繼宗回想起今日匈奴明明尚有餘力繼續作戰,卻莫名撤兵,心中不解,轉頭向身旁的王子騰詢問。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無論匈奴有何詭計,來一個,我便殺一個,來兩個,我便斬一雙。”
王子騰不似牛繼宗那般多慮。在他看來,自己此次帶來的五萬精銳將士,雖人數不及匈奴,但守住雁門關應當不成問題。
“王將軍所言極是,倒是我過於謹慎了。”
牛繼宗見王子騰神情自信,又想到他帶來的援軍,也覺得自己或許是多心了。
“牛將軍,你再歇息片刻,我先去巡視一下將士們。”
王子騰瞥了牛繼宗一眼,心中覺得他是被匈奴打怕了,留下了陰影。
說罷,便起身向外走去。
望着王子騰離去的背影,牛繼宗下意識想叫住他。
賈珷天未亮便領兵出城的事,他還未來得及告知王子騰。
可牛繼宗剛要開口,王子騰已消失在視線之外。
看着王子騰遠去,牛繼宗嘴唇微動,最終只是緩緩搖了搖頭。
“珷哥兒,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啊。”
正如王子騰所說,憑借朝廷增援的這五萬將士,守住雁門關只是時間問題。
如今雁門關已占優勢,牛繼宗只盼賈珷此時莫要沖動行事。
第二日。
“將軍,將軍,快醒醒。”
“將軍……”
草地上,賈珷在持續的呼喚聲中緩緩睜眼。
“賈大,匈奴那邊有動靜了。”
賈珷輕輕揉了揉額角。昨夜幾乎未眠,加之露宿草地,實在難熬。
他們雖選了一處背坡藏身,卻並不擋風,身後便是遼闊草原。
深夜草原風勢極大,賈珷能睡着才怪。
“將軍,匈奴開始行動了。”
賈大連忙指向匈奴營地的方向。
賈珷聞言,殘存的睡意頓時消散。
他迅速上前俯身趴在草地上,朝下方匈奴營地望去。
與昨日相似,匈奴單於再次出陣訓話。
但不同的是,訓話結束後,匈奴人幾乎傾巢而出。
不過,仍有一部分人馬留在原地。
就在賈珷以爲今日又會如昨日一般,單於不會親上戰場時,卻見匈奴單於翻身上馬。
賈珷見此情景,心中大喜。
“快,傳令將士們準備。”
“我們悄悄靠過去。”
賈珷興奮地吩咐賈大。
“是!”
賈大也看到了單於隨軍出發的身影,應聲後便朝將士們隱蔽處趕去。
………………
時至巳時,匈奴大軍已在雁門關前列陣。
單於騎馬立於大軍最後方,身旁是一輛豎着匈奴纛旗的戰車。
高高的纛旗在風中獵獵飄揚。
單於自信地望着前方的匈奴勇士,又轉頭看向雁門關。
此戰,他志在必得。
他甚至已想好,攻下雁門關後,該如何向漢人皇帝索取戰利品。
雁門關城牆上。
王子騰與牛繼宗望着城下黑壓壓的匈奴大軍,面色凝重。
看匈奴此番陣勢,二人心知這是對方的殊死一搏。
但見到匈奴人手中的兵器裝備,牛繼宗握緊拳頭,面露無奈。
這些武器的來歷,他心知肚明。
不僅是他,其他邊關守將也都清楚。
私自向異族販賣兵器,乃是死罪。
可總有人鋌而走險。
自大漢立國以來,總有不怕死的商人,乃至朝廷官員,暗中向關外走私糧草軍械,以牟取暴利。
牛繼宗身爲邊關主將,並非沒有向朝廷呈報,朝廷也曾下令嚴查,但每次都不了了之。
除了零星抓到幾個小角色,該販賣的仍在販賣。
更令人心驚的是,牛繼宗隱約感到這背後定有朝廷中人參與。不僅是他,恐怕旁人也能猜到,只是無人捅破這層紙。
官官相護,上下勾結,利益牽連自邊軍直至京城,太多人深陷其中。有這些人暗中阻撓,再怎麼查也不會有結果。
相比牛繼宗臉上的無奈,身旁的王子騰更是氣得面色通紅。
身爲京營節度使,王子騰早知有人在販賣軍械。
也曾有人暗中找過他,只是他剛升任此職,多少眼睛盯着,自然不敢妄爲。
後來與文帝有了某種默契,王子騰更不會做這等自毀前程之事。
原本他只以爲那些人不敢太過分,畢竟都是大漢子民,若邊關被異族攻破,依照異族性情,誰也無好下場。
到那時,縱有萬貫家財也無用。
可眼見城下匈奴人裝備精良,王子騰方知自己錯了,且錯得徹底。
他實在想不到,那些販賣軍械之人竟真要錢不要命。
他們難道不知這是死路一條?
“這群目無王法的混賬!”
“待本將回京,定將這些吃裏扒外的東西繩之以法!”
王子騰一拳捶在城牆上,雙眼圓瞪,咬牙怒喝道。
第四十四章:雁門關守城戰!
紅樓!
大漢王朝!
文武三年!
雁門關!
午時一刻。
“單於,勇士們已備好,可否攻城?”
一名編着發辮的壯漢沉聲請示。
單於抬頭望了望日頭。
“按兩腳羊的說法,午時已到,送他們上路吧。”
單於面色平和地答道。
“是!”
“傳令,即刻攻城!”
壯漢領命,對傳令兵獰笑下令。
“是!”
單於軍令傳至陣前,匈奴人紛紛取下背上弓箭,挽弓搭箭,一支支利箭射向天空。
城上王子騰與牛繼宗見狀臉色大變。
“舉盾!”
“弓箭手準備!!”
牛繼宗連聲高喊。
可縱然反應及時,漫天箭雨仍難盡數抵擋。
箭矢穿過盾牌縫隙,刺入漢軍將士胸膛。
“放箭!!!”
見守城兵卒接連倒下,牛繼宗赤紅着眼嘶聲吼道。
漫天箭雨在半空交錯,如烏雲蔽日。匈奴與漢軍射出的箭矢仿佛織成一張大網,將陽光嚴嚴遮住。
箭支在空中穿梭,各自飛向敵陣。
“勇士們,建功立業就在此時!”
“第一個沖進城門者,連升 ** ,賞牛羊無數!”
一名匈奴大將拔出彎刀,指向雁門關,聲嘶力竭地呼喊。
“殺!!”
“殺!!!”
戰場另一側。
賈珷一行人尾隨單於至此,望見不遠處匈奴纛旗下的單於,賈珷心跳愈急。
“將軍!”
賈大聲音發顫,低聲喚道。
“再等等。”
“還不是時候。”
賈珷深吸一口氣,緊握長槍,面頰泛紅卻冷靜答道。
此刻戰局未至最酣,單於離大軍尚近。
若匈奴人回援,賈珷便難近其身。
雁門關上。
牛繼宗指揮有序,擋下一波又一波進攻。
然再嚴密的防守,亦有疏漏之時。
一名士卒不幸中箭,緩緩向後倒去。
就在這空隙,一名匈奴兵獰笑着攀上了城牆。
這名匈奴人登上城牆後,立即揮刀砍向身旁的大漢士兵。
接連斬殺數名守軍後,原本嚴密的防線瞬間被撕開一道缺口。
趁此機會,匈奴人迅速架起雲梯,接連不斷地攀上城牆。
雙方陷入混戰,城頭地面頃刻間血水漫流,殘肢四散。
隨着敵軍不斷涌上,雁門關守軍被迫步步後退。
“將軍!”
“將軍!”
“北城牆有匈奴人殺上來了!”
一名滿臉鮮血的士兵沖到牛繼宗面前,焦急地大喊。
“王將軍,此處便托付給你了。”
牛繼宗聞言,轉頭鄭重地對王子騰說道。
“牛將軍務必小心。”
“此地交給本將。”
王子騰重重頷首。
牛繼宗抱拳向王子騰一拱,隨即率領身後將士朝北城牆奔去。
“走!”
王子騰深深望了一眼牛繼宗的背影,轉而盯向城下沖殺的匈奴人。
“殺!!”
…………
“將軍,還不出手嗎?”
“匈奴人已經爬上城牆了。”
親眼見到匈奴人借助雲梯登上北城牆的賈大,快步跑到賈珷面前急切說道。
賈珷聽罷,望着匈奴纛旗之下的單於,眉頭緊鎖。
“等!”
“繼續等!”
賈珷咬牙下令。
此時單於身邊仍有重兵護衛,不可強攻。
“將軍!!”
賈大急得高聲喊道。
“本將說繼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