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道如水波般蕩漾的空間空洞，那種令人眩暈的失重感僅僅持續了一瞬。
當林夜的雙腳重新踩在堅實的木質地板上時，一股混合着陳年紙張、幹燥草藥以及金屬氧化物的獨特氣味撲面而來。
“咳咳……”
蘇清寒緊隨其後跌落進來，她下意識地捂住口鼻，隨即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失去了語言。
這裏是藏寶閣的一層。
不同於外面的戰火紛飛與喧囂，這裏安靜得甚至能聽到灰塵落地的聲音。巨大的空間內，排列着數以千計的紅木貨架，上面擺滿了琳琅滿目的低階法器、礦石和基礎丹藥。柔和的長明燈光灑在這些平日裏外門弟子夢寐以求的寶物上，折射出誘人的光澤。
“我們……真的進來了？”蘇清寒看着四周，感覺像是在做夢。
白玉宗立宗數百年，除了宗主和幾位核心長老，從未有人能不通過正門禁制進入此地。而現在，這個被稱爲鐵桶的禁地，卻被林夜用一種名爲找後門的方式給破解了。
“別發呆了，蘇師姐。”
林夜並沒有像普通賊人那樣露出貪婪的神色，反而極其冷靜地從儲物袋裏掏出了幾個空的大麻袋（這是他在雜役院順手拿的）。
“根據我的計算，外面的防御陣法最多還能撐十五分鍾。也就是說，我們只有十五分鍾的時間來進貨。”
他一邊說着，一邊快步走向那些貨架，但他並沒有去拿那些金光閃閃的低階飛劍，而是直奔角落裏的一堆看似不起眼的礦石。
“你在幹什麼？那些只是用來煉制陣基的黑曜石和硫磺晶，不值錢的！”蘇清寒急道，指着另一邊的架子，“那邊有黃階上品的流雲劍啊！”
“膚淺。”
林夜頭也不抬，左手修羅之臂猛地一揮，一股吸力爆發，將那堆黑漆漆的礦石和晶體全部卷入麻袋。
“飛劍？那種不符合空氣動力學的鐵片，除了耍帥毫無用處。而這些硫磺晶和硝石礦，只要配比得當，就是高爆炸藥的原料。在這個能量守恒的世界裏，化學能也是一種不可忽視的力量。”
說完，他又沖向了藥材區，無視了那些昂貴的療傷丹藥，反而專挑劇毒的草藥和稀奇古怪的妖獸器官下手。
“神經毒素、腐蝕性酸液、致幻孢子……這些才是以弱勝強的關鍵。”
蘇清寒看着林夜像只勤勞的倉鼠一樣，瘋狂地往袋子裏塞着各種垃圾，徹底無語了。
“算了，不管你了。”
蘇清寒一咬牙，轉身沖向丹藥區。她是傳統的修士，自然知道什麼對自己最重要。築基丹、回靈丹、高階符籙……她也不客氣，手中的儲物戒光芒閃爍，所過之處如蝗蟲過境。
兩人一狐（洛雪也在幫忙，她專門偷吃高階靈果），在這死寂的藏寶閣內展開了一場名爲“量子搬運”的瘋狂掠奪。
所謂“量子搬運”，在林夜的解釋裏就是：只要速度夠快，我就能處於“既在搬運又沒搬運”的疊加態，直到把這裏搬空。
短短五分鍾，一層已經被洗劫得差不多了。
“上樓！”
林夜看了一眼手腕上並不存在的表（其實是生物鍾倒計時），“二層是功法和中階寶物，三層才是核心。”
兩人順着樓梯沖上二層。
這裏的禁制明顯比一層要強，每一本功法秘籍都被鎖在一個小型的靈力光罩內。
“這下麻煩了。”蘇清寒看着那些光罩，眉頭緊鎖，“這些禁制與護山大陣相連，如果強行破除，會引發警報，甚至反噬。”
“那是對普通人而言。”
林夜走到一個光罩前，裏面放着一本名爲《風雷動》的身法秘籍。
他並沒有動用蠻力，而是伸出左手，修羅之臂上的鱗片微微張開，指尖輕輕觸碰光罩的表面。
“任何頻率的能量波動都有其波峰和波谷。只要在波谷的瞬間切入……”
林夜閉上眼睛，神秘碎片帶來的的空間法則微微震顫。
“給我……開！”
啵。
就像是戳破了一個肥皂泡，那個足以抵擋煉氣九層攻擊的光罩，悄無聲息地湮滅了。
林夜一把抓起秘籍，扔給蘇清寒：“這本身法適合你，拿着。”
蘇清寒手忙腳亂地接住，心中再次掀起驚濤駭浪。這家夥……到底是人是鬼？連這種精細的禁制都能秒破？
“別愣着，分頭行動！只要是帶‘雷’、‘火’、‘空間’字樣的功法，統統拿走！”
林夜自己則沖向了另一側，那裏擺放着幾塊散發着奇異波動的金屬。
“星隕鐵……空冥石……好東西啊！”
林夜眼中放光。這些材料，正是他升級幽影戰弓，甚至打造狙擊槍槍管的絕佳材料！
就在兩人瘋狂掃蕩二層的時候，整個藏寶閣突然劇烈震動了一下。
“轟隆！”
頭頂上方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仿佛有什麼東西重重地砸在了樓頂。
緊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氣息，透過樓板滲透下來。
“不好！”洛雪尖叫道，“魔修在攻擊樓頂的陣法核心！他們想從上面打進來！”
“該死，來得這麼快？”
林夜臉色一變，將手中的空冥石塞進儲物袋。
“蘇師姐，別撿了！去三層！那裏肯定有通往地下的逃生密道，或者更重要的東西。”
“三層？”蘇清寒臉色蒼白，“三層只有宗主才能進，而且據說有一位活了三百年的太上長老鎮守……”
“現在宗門都要滅了，太上長老估計也快涼了。”
林夜不由分說，拉起蘇清寒就往三層的樓梯沖去。
剛踏上三層的樓梯口，一股濃鬱的死氣便撲面而來。
三層沒有貨架，只有一個空曠的大廳。
大廳中央，懸浮着一張巨大的星圖。那星圖並非靜止，而是由無數光點組成，緩緩旋轉，仿佛在模擬着某種天體運行的軌跡。
而在星圖下方，盤坐着一名枯瘦如柴的老者。
老者身穿灰袍，長發拖地，身上已經沒有了半點生機，只有胸口處插着的一把漆黑的匕首，正在不斷散發着魔氣，腐蝕着他的肉身。
“那是……守閣長老！”蘇清寒驚呼一聲，想要上前，卻被林夜攔住。
“別過去，他已經死了。”
林夜冷靜地說道，“那把匕首應該是專門針對神魂。看來魔修早就動手了，甚至可能有內鬼。”
然而，就在林夜話音剛落的瞬間。
那原本已經死去的老者，突然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渾濁，卻透着最後回光返照之力的眼睛。
“咳咳……”
老者發出一聲沙啞的咳嗽，目光越過蘇清寒，死死地定格在林夜身上。
確切地說，是定格在林夜的眉心處。
“太初……的氣息……”
老者的聲音微弱如蚊呐，但在林夜耳中卻如驚雷炸響。
“你……終於來了……”
林夜渾身緊繃，修羅之臂蓄勢待發：“老人家，我只是路過打醬油的，你認錯人了吧？”
老者艱難地扯動嘴角，露出一絲慘笑：“不會錯……這股空間法則的波動……那是開啓星路的鑰匙……”
他顫巍巍地抬起手，對着空中的那張星圖虛空一點。
“嗡！”
那張巨大的星圖突然收縮，化作一道流光，瞬間鑽進了林夜的眉心！
“臥槽！又來？！”
林夜只覺得腦袋像是被塞進了一顆恒星，劇痛讓他差點跪倒在地。無數陌生的星圖坐標、空間節點信息，瘋狂地涌入他的識海，與那塊太初碎片產生了劇烈的共鳴。
“天玄域通道坐標。”
“這是……”林夜捂着腦袋，震驚不已。
這不僅僅是一張地圖，這是通往其他域，甚至大陸中心的導航儀！
“白玉宗……守了這星圖三百年……就是爲了等待太初傳人……”
老者的聲音越來越弱，眼中的光芒開始消散，“孩子……快走……魔魂域是爲了它而來的……絕不能……讓他們得到……”
“轟隆——！！！”
就在這時，三層的穹頂徹底崩塌。
無數碎石落下，伴隨着一道囂張至極的狂笑聲：
“哈哈哈哈！老不死的東西，原來你躲在這裏！”
一道血紅色的身影從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大廳中央，激起漫天煙塵。
魔將，屠奎！
他真的來了。
屠奎那一身猙獰的魔甲上沾滿了鮮血（那是白雲子和其他長老的血），手中提着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正是白玉宗宗主，白雲子！
“宗主！！”蘇清寒看到那顆人頭，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整個人幾乎崩潰。
屠奎隨手將白雲子的人頭扔在一邊，那雙充滿魔性的豎瞳掃過死去的守閣長老，最後落在了林夜身上。
“嗯？星圖呢？”
屠奎感應到了星圖氣息的消失，隨即，他的目光變得無比貪婪和殘忍。
“原來在你這只小蟲子身上……”
“吞了我的分身，又拿了星圖……很好，非常好。”
屠奎一步步走向林夜，金丹期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般的山嶽，將整個三層的空間徹底封鎖。
“今天，本座要把你的靈魂抽出來，點天燈！”
絕境。
真正的絕境。
前有金丹期魔將，後無退路。
林夜扶着額頭，緩緩站直了身體。雖然腦袋還在劇痛，雖然身體在威壓下咯咯作響，但他那雙眼睛裏，卻沒有絲毫絕望。
“想要星圖？”
林夜抬起左手，修羅之臂上，暗紅色的光芒開始逆向流轉，一股毀滅性的氣息正在醞釀。
“根據能量守恒定律，當一個封閉系統內的能量超過臨界值時……”
他看了一眼周圍堆滿的高階靈石和那些還沒來得及收走的法寶。
“就會發生——大爆炸。”
林夜對着屠奎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魔將大人，你聽說過人肉核彈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