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晨光剛漫過演武場的青石板,林硯的劍尖已經挑落了第三片柳葉。

流光劍的銀鋒在晨霧裏劃出細亮的弧線,帶起的露珠像碎鑽般灑落在地。他收劍時指尖微顫,不是累的 —— 自從悟透守護劍意,每次揮劍都像有股暖流順着經脈遊走,丹田處暖烘烘的,像老鄭鐵匠鋪裏總燒着的炭爐。

“手腕穩多了。” 趙師兄背着手站在木人樁旁,灰袍下擺沾着些草屑,“但小比時對手不會像木樁子一樣不動 —— 今天練拆招。”

林硯握緊劍柄。劍鞘上老鄭修補的鐵痕在晨光裏泛着暗啞的光,這道被內門弟子嘲笑 “玷污靈劍” 的補丁,如今卻成了他最安心的依托。就像老鄭說的 “自家打的鐵,再醜也順手”,兵器這東西,終究要合手才好用。

趙師兄突然揮劍刺來。

木劍帶起的風聲擦着林硯耳畔掠過,他幾乎是本能地側身,流光劍在鞘裏發出輕鳴,像在提醒他該出鞘了。“記住這種感覺。” 趙師兄的劍停在他喉前寸許,木刃上的毛刺蹭得皮膚發癢,“對手的劍不會等你想清楚再動。”

林硯的後背已經沁出冷汗。剛才那一瞬間,他仿佛又看見山匪揮刀砍向老鄭,刀鋒的寒光和此刻木劍的影子重疊在一起。指尖猛地發力,流光劍 “噌” 地出鞘,銀鋒貼着木劍滑過,帶起的氣流掀動了趙師兄額前的碎發。

“好!” 趙師兄眼底閃過驚喜,手腕翻轉間已撤回木劍,“這才是該有的反應 —— 劍意要融在骨子裏,不是掛在嘴邊。”

日頭爬到東南角的鍾樓時,演武場的弟子漸漸多了起來。有人抱着劍譜蹲在石階上偷看,也有人故意把木劍敲得 “哐當” 響,像在示威。林硯把流光劍歸鞘時,瞥見人群裏的李師兄 —— 他正和幾個內門弟子說着什麼,目光掃過來時帶着冰碴子。

“別理他們。” 趙師兄用絨布擦拭着木劍上的汗漬,“內門弟子總覺得外門都是草芥,忘了自己當年也在泥裏滾過。” 他突然把木劍塞給林硯,“用這個跟我拆三十招 —— 記住,把我當成李師兄。”

林硯的指尖攥得發白。木劍的紋理硌着掌心的老繭,他想起王胖子說的,李師兄最擅長 “回風劍”,劍招刁鑽得像山裏的毒蛇。“他會用真劍嗎?”

“小比禁用真劍,用木劍點到爲止。” 趙師兄的木劍在青石板上劃出半圈,“但他要是想陰你,有的是法子 —— 比如故意震傷你的手腕。”

木劍相擊的脆響在演武場回蕩。林硯起初總跟不上趙師兄的速度,肩頭被木劍敲得發麻,像被老鄭的鐵鉗夾了似的。但每當李師兄的冷笑在腦海裏浮現,丹田的暖流就會涌得更急,手腕轉動間竟漸漸跟上了節奏。

“對,就這樣轉腰。” 趙師兄的木劍突然變招,直刺他心口,“記住,防守時也要想着反擊 —— 就像打鐵,既要按住鐵坯,也要掄得動錘子。”

林硯猛地側身,木劍貼着腰側掠過,帶起的風掀動了他的衣擺。他順勢旋身反擊,劍尖擦過趙師兄的袖口,挑落了片沾着晨露的布屑 —— 這是他第一次在拆招時占到便宜。

趙師兄收劍時眼裏的笑意藏不住:“再練十天,未必會輸給李師兄。”

去飯堂的路上,流光劍在鞘裏輕輕震顫。林硯摸着劍鞘上的鐵痕,突然想起老鄭教他打鐵時說的 “要順着鐵的性子來”,練劍大概也一樣,得順着劍意的流動,不能硬來。

王胖子抱着個食盒等在銀杏樹下,算珠在盒蓋上擺成了 “勝” 字。“給你留了醬肘子!” 他掀開盒蓋時油香四溢,“昨天去庫房算賬,看見廚房燉了兩鍋,特意給你搶了塊帶筋的。”

林硯咬了口肘子,軟糯的筋肉在齒間化開。他想起老鄭總把肘子最肥的部分給他,自己啃骨頭時總說 “骨頭香”。“王師兄,你見過李師兄練劍嗎?”

“何止見過。” 王胖子用筷子戳着肘子,“去年外門小比,他一劍就把對手的木劍劈成了兩半 —— 說是點到爲止,其實下手狠着呢。” 他突然壓低聲音,“我聽庫房的師兄說,他偷偷給木劍淬過硬木汁,比普通木劍結實三倍。”

林硯的指尖在劍鞘上頓了頓。晨光透過銀杏葉的縫隙落在鐵痕上,像老鄭補鍋時敲出的星火。“淬過汁的木劍,算違規嗎?”

“規矩裏沒說不行。” 王胖子嘬着筷子頭,“就像做生意,鑽空子不算壞,只要不犯法。” 他突然拍了拍林硯的肩膀,“但你有流光劍的劍意,怕他幹啥?”

正說着,蘇珩提着竹籃從丹堂方向走來。淺藍道袍的袖口沾着些藥渣,竹籃裏的瓷瓶叮當作響。“我剛去丹房給你拿了‘護腕膏’。” 他把個青釉瓷瓶塞進林硯手裏,“抹在手腕上能防震傷 —— 李師兄的‘回風劍’最傷手腕。”

瓷瓶的釉色在晨光裏泛着潤光,像老鄭用來盛淬火水的瓦罐。林硯拔開塞子,一股清涼的草藥香漫出來,混着肘子的油香竟不沖突。“你怎麼知道我需要這個?”

“王師兄昨天去丹堂問過。” 蘇珩的耳尖有點紅,轉身從竹籃裏拿出個紙包,“這是新采的‘醒神草’,練劍累了就聞聞 —— 比清心丹管用。”

紙包裏的幹草碎綠得發亮,湊近時像咬了口薄荷,提神得很。林硯突然覺得,流雲宗像個大鐵匠鋪,有人像趙師兄那樣當他的鐵砧,有人像王胖子那樣做他的炭火,還有人像蘇珩那樣當他的淬火水 —— 老鄭說過 “好鐵要經好火煉”,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下午的藏經閣格外安靜。

林硯踮腳夠到最高層的《流雲劍譜詳解》,書頁邊緣已經被翻得發卷,夾着的書籤是片幹枯的蘭葉。他坐在窗邊的木椅上,指尖劃過 “回風劍” 的圖譜 —— 李師兄的劍招果然刁鑽,轉折處都藏着變招,像老鄭說的 “鉤子鐵”,專勾對手的破綻。

“看懂了?” 白長老不知何時拄着拐杖站在身後,白須上沾着些墨漬,“回風劍的精髓在‘旋’,但旋得太急,就會露重心。”

林硯慌忙起身行禮。長老杖頭的玉珠在陽光下閃着光,像悟劍崖的靈楓葉脈。“弟子覺得,這劍招太追求速度,反而不穩。”

“哦?” 白長老挑了挑眉,“說說看。”

“就像打鐵時掄大錘。” 林硯指着圖譜上的旋身動作,“要是只顧着掄得快,錘頭就會晃 —— 得有沉勁拖着,才能砸得準。” 他突然想起悟劍崖的劍痕,“玄塵子前輩的劍招,大概不會這麼急。”

白長老突然笑了,拐杖在地上輕輕一頓:“玄塵子前輩年輕時,比李師兄還急。” 他從袖中摸出本泛黃的手札,“這是他二十五歲時寫的,你看看。”

手札的紙頁脆得像枯葉,上面的字跡卻很有力,筆畫間帶着飛白。林硯翻到中間,看見行用朱砂寫的批注:“劍如流水,堵則潰,疏則暢 —— 今日悟透,急則失根。”

“他也是吃了急的虧,才悟透這個道理。” 白長老的拐杖點了點批注,“當年他和人比劍,就是輸在太想贏 —— 後來在悟劍崖枯坐七天,才明白劍意要沉,像深潭裏的水,看着不動,底下卻有暗流。”

林硯摸着那行朱砂字,指尖能感受到紙頁凹凸的紋路。原來再厲害的劍修,也有過像他這樣的迷茫 —— 就像老鄭打的鐵,再鋒利也得經過反復鍛打,沒有誰天生就是好劍。

傍晚去悟劍崖時,林硯特意帶了那本手札。

新刻的劍痕在暮色裏泛着淺白,像剛愈合的傷口。他把流光劍靠在痕邊,劍身的銀光和石痕的青灰交融在一起,竟有種奇異的和諧。秦老道蹲在崖邊,正用布擦拭着那道百年劍痕,動作輕得像在給老友擦臉。

“老夥計,終於有人陪你了。” 老人對着劍痕喃喃自語,木杖頭的龍眼珠在暮色裏閃着光,“當年你看着玄塵子那小子急得跳腳,是不是也像我現在這樣笑?”

林硯翻開手札,夕陽的金光落在朱砂批注上,像落了層熔金。“秦老,玄塵子前輩當年輸的那場比劍,對手用的是什麼劍招?”

“也是回風劍。” 秦老道的布停在劍痕最深處,“和李師兄的師父是同門 —— 那家人練劍,總想着走捷徑。” 他突然笑了,“但捷徑走多了,根基就虛了,你看現在流雲宗的高手,哪個不是一步一步練上來的?”

山風卷着靈楓的葉子掠過崖壁,新老兩道劍痕在風中輕輕共鳴。林硯突然明白趙師兄爲什麼總讓他練基礎 —— 真正的劍意不是花架子,是像老鄭打鐵那樣,一錘一錘砸出來的實勁。

他拔出流光劍,銀鋒在夕陽裏泛着暖光。這次沒有刻意模仿誰,只是憑着丹田的暖流自然揮出 —— 劍尖劃過空氣的聲音很輕,卻帶着股沉穩的力道,像老鄭最後那次鍛打鐵坯,看着慢,落錘時卻震得整個鐵匠鋪都在顫。

劍風掠過崖壁的瞬間,新刻的劍痕旁竟落下層細粉,像被氣流磨掉的石屑。秦老道猛地站起來,木杖 “哐當” 砸在地上:“成了!這才是‘沉水劍意’—— 看着柔,其實能斷鐵!”

林硯收劍時,看見劍脊上沾着片靈楓。葉片的脈絡在劍光裏看得格外清,像老鄭畫在鐵板上的劍骨圖譜。他想起白長老說的 “劍如流水”,原來真正的強不是急流奔涌,是深潭不動聲色的暗流。

下山時,演武場的方向傳來木劍相擊的脆響。林硯知道那是李師兄在練劍 —— 聲音又急又快,像沒上油的鐵軸在轉。他握緊了手裏的流光劍,突然不那麼怕月底的小比了。

月光爬上外門的屋檐時,林硯把玄塵子的手札壓在枕頭下。窗外的蘭草在夜風裏輕輕搖晃,葉片上的露珠偶爾滴落,像老鄭在遠處敲着鐵砧。他摸出蘇珩給的醒神草,清涼的氣息漫過鼻尖時,突然想起老鄭總說 “該睡時睡,該醒時醒”。

明天還要早起練劍。

晨光漫進窗櫺時,林硯的劍穗剛好掃過第三十個木人樁的樁頂。流光劍的銀鋒在朝陽裏泛着淡金,像老鄭淬火時鐵坯表面的光澤。趙師兄站在演武場中央,手裏的木劍突然指向天際:“今天練‘流雲第三式’—— 驚鴻。”

木劍破空的聲音像雁鳴掠過。林硯盯着趙師兄旋身時揚起的灰袍,突然想起悟劍崖的劍痕,想起玄塵子手札裏的批注 —— 原來所有的劍招到最後,都要回歸本心。

他的劍尖跟着抬起,晨光順着銀鋒流淌,像有條光河在劍身上遊走。這一次沒有刻意模仿誰,只是想着老鄭的鐵砧,想着悟劍崖的靈楓,想着所有需要守護的東西 —— 手腕轉動間,流光劍竟自己劃出了道圓滿的弧線,帶起的氣流卷着滿地柳葉,像場金色的雨。

趙師兄收劍時呆立半晌,突然放聲大笑:“好個林硯!這才是真正的流光劍意!”

遠處的鍾樓傳來晨鍾,“咚 —— 咚 —— 咚 ——” 三響過後,整個流雲宗都醒了。林硯望着山門方向飄動的雲氣,突然覺得月底的小比不重要了 —— 重要的是他終於明白,劍不是用來比輸贏的,是用來護着自己想護的一切,像老鄭護着他那樣。

流光劍在鞘裏輕輕鳴着,像在應和他的心意。林硯握緊劍柄,走向演武場深處 —— 那裏有他的鐵砧,他的炭火,他的淬火水,有所有讓他從塊頑鐵,慢慢開始變成劍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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