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商貿試運行定在三天後。
消息早已傳開，天界、人間、地府的商人們聞風而動，驛站的預訂系統已經爆滿——不僅是客房，商貿市場的攤位同樣爆滿。
擴建後的驛站商貿市場，共有五十個標準攤位，按照天、地、人三界分成三個區域，各占一排。
天界區在最東側，攤位統一用白色帳篷，出售的多是仙草靈藥、天材地寶、還有各種仙家小玩意。
地府區在最西側，用黑色帳篷，賣的是陰間特產：忘川河水提煉的“忘憂水”、彼岸花粉制成的“安魂香”、記憶珊瑚礁出產的“記憶水晶”等等。
人間區在中間，用青色帳篷，貨物最雜：道教符籙、佛教法器、民間工藝品、還有各種現代科技的“陰陽兩用產品”，比如能檢測鬼魂能量的手機APP。
陳忘作爲總負責人，這幾天忙得腳不沾地。
審核商戶資質，安排攤位抽籤，協調三界商人的特殊需求（比如天界商人要求攤位附近不能有“污穢之氣”，地府商人要求避光，人間商人要求能接入“人間網絡”），還要準備開幕式和歡迎宴。
孟七負責安全保障，她在市場周圍布下了三重陣法：
最外層是預警陣，中間是防護陣，最內層是安魂陣。
同時，她還從孟婆那裏借調了四個孟家子弟，協助維持秩序。
小岩負責場地布置和攤位搭建，她的山精工匠團隊效率極高，只用兩天時間，就把五十個攤位全部搭建完畢，還額外雕刻了市場門口的“三界通衢”牌坊。
阿福負責後勤，不僅要準備三界商人的食宿，還要協調渡船班次和傳送陣的調度——預計商貿會期間，驛站的客流量將是平時的十倍。
胡不歸以“文化交流顧問”的身份留在了驛站，每天在市場上轉悠，給陳忘提供建議。
但他似乎心事重重，偶爾會盯着小月的光球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小月的光球被安置在櫃台後的特制溫養箱裏，商貿會期間不對外展示——這是陳忘的決定，他不希望小月成爲焦點，尤其是在知道生死簿的事情後。
然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商貿會開始前一天晚上，陳忘在巡查市場時，發現了一個異常現象。
地府區最角落的一個攤位，攤主是個瘦小的鬼魂商人，自稱“老莫”，賣的是“記憶水晶”的變種產品——“憶夢晶”。
據他介紹，憶夢晶能讓人沉浸在最美好的記憶幻境中，暫時忘卻煩惱，效果可持續一到三個時辰。
聽起來像是“憶生茶”的升級版。
但陳忘拿起一塊憶夢晶仔細觀察時，發現晶石內部有一絲極淡的黑色紋路——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他用“真視符”查看，黑色紋路立刻顯現出真實面目：
那是一縷被壓縮的怨念能量，混合在記憶能量中，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共生體。
“這東西有問題，”陳忘對孟七說，“不是單純的記憶水晶。”
孟七接過憶夢晶，淺紅色的瞳孔微縮：
“裏面有怨念……雖然被稀釋了，但長期使用，會逐漸侵蝕使用者的靈魂，讓人沉迷於幻境，最終……變成行屍走肉。”
“記憶毒品，”陳忘立刻想到這個詞，“必須查封這個攤位。”
他們找到老莫，要求他立刻下架所有憶夢晶，並說明來源。
老莫起初狡辯，說憶夢晶是“創新產品”，有“放鬆心情”的功效。但在孟七的安魂術下，他很快說了實話：
憶夢晶不是他發明的，而是一個“神秘供貨商”提供的。
供貨商蒙着臉，每次交易都在不同的地點，用現金（冥幣）結算。
老莫只負責銷售，拿三成利潤。
“供貨商是誰？”陳忘追問。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老莫哭喪着臉，“他每次都戴着面具，聲音也是處理過的。但……但我有一次偷看到他手背上，有個黑色的火焰印記。”
又是黑色火焰印記！
幽泉的殘黨，或者傳統派的餘孽，還在活動！
陳忘立刻上報陸判官。
陸判官連夜趕來，查封了老莫的攤位，沒收了所有憶夢晶，並將老莫帶回巡查司審問。
但問題沒有解決。
“憶夢晶可能已經流入了市場，”陸判官面色凝重，“老莫說他賣了一個月，銷量不錯，不少地府官員和人間修行者都買過。如果有人在商貿會上使用，或者……更糟，有人故意在商貿會上散播……”
“會引起混亂，”陳忘接話，“三界商人聚集，一旦有人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必須找到源頭，”陸判官說，“但時間太緊了。商貿會明天就開幕，我們沒有時間全面排查。”
陳忘沉思片刻：“或許……有個辦法。”
“什麼？”
“用小月的能力，”陳忘說，“小月是記憶精，對記憶能量異常敏感。如果他恢復得足夠好，或許能感知到憶夢晶的能量源頭。”
“但小月現在很虛弱，”孟七擔憂，“強行使用能力，可能會傷到他。”
“只是感知，不深入，”陳忘說，“而且，胡不歸先生或許能幫忙。”
他們找到胡不歸。
白狐聽完情況，三條尾巴輕輕擺動：“憶夢晶……我聽說過這種東西。青丘有些年輕狐狸，爲了逃避修煉的苦悶，偷偷使用類似的東西，最後修爲盡廢，成了廢人。”
他看向小月的光球：“讓小月感知，確實可行。但需要我爲他提供能量支持——青丘狐族的‘靈狐真氣’，對記憶精有滋養作用。”
“有風險嗎？”
“對小月來說，沒有，反而有益，”胡不歸說，“但對我……會消耗一些修爲。不過，爲了揪出幕後黑手，這點代價，值得。”
計劃敲定。
當天深夜，驛站的安魂室裏。
小月的光球被放在法陣中央，胡不歸坐在他對面，三條尾巴環繞，散發出柔和的白色光芒。
孟七布下安魂陣，陳忘和陸判官在旁護法。
“開始吧，”胡不歸說。
他伸出前爪，點在光球上。
白色光芒注入光球，小月的光球瞬間變得明亮，從微弱的銀色，變成璀璨的銀白色。
光球開始旋轉，散發出無數細小的銀色光點。
這些光點像螢火蟲一樣，飄出安魂室，飄向驛站的各個角落，甚至飄向忘川河對岸。
它們在尋找憶夢晶的能量波動。
一炷香後，光點陸續返回。
每個光點都帶回了一縷信息，在小月的光球上方，凝聚成一幅幅畫面：
一個地府官員在深夜使用憶夢晶，沉迷幻境，對現實事務敷衍了事；
一個人間修行者在修煉時使用，導致走火入魔；
一個天界小仙偷偷購買，被上司發現，受罰；
還有……供貨商的秘密倉庫。
畫面最後定格在一個地方——
忘川河下遊五十裏處，一個廢棄的“水府”。
那是幾百年前某位河神的府邸，後來河神隕落，水府荒廢，成了各種不法交易的窩點。
“找到了，”陳忘說，“陸大人，立刻派人查封。”
陸判官點頭，立刻通過傳訊符調集陰差。
半個時辰後，消息傳回：
水府被查封，繳獲憶夢晶成品三百斤，半成品五百斤，還有制造設備若幹。
但……供貨商跑了。
現場只留下一些線索：一張殘缺的地圖，上面標注着幾個地點；幾本賬冊，記錄着銷售網絡；還有……一封未寄出的信。
信是寫給“主人”的：
“主人：商貿會已準備妥當，屆時將在市場內引爆特制‘憶夢晶’，制造大規模混亂，破壞三界通衢計劃。若成功，天界將問責地府，改革派必將失勢。唯願主人早日歸來，重掌大局。——影三”
影三？
這應該是代號。
而“主人”……會是誰？幽泉？還是其他隱藏更深的黑手？
“至少，商貿會的直接威脅解除了，”陸判官鬆了口氣，“影三現在應該已經逃遠，短時間內不會再來。”
陳忘卻沒那麼樂觀。
“信中說‘主人早日歸來’，說明那個‘主人’現在不在。可能在某個地方潛伏，也可能……被封印或囚禁。如果是後者，那影三的目的，可能不只是破壞商貿會。”
胡不歸突然開口：“我可能知道‘主人’是誰。”
衆人看向他。
白狐眼中閃過一絲凝重：“地府歷史上，除了幽泉，還有一位曾經權傾一時，但後來被封印的人物。他叫‘冥河老祖’，是忘川河誕生時就存在的古老存在。一千五百年前，他試圖掌控輪回，被十殿閻羅聯手封印在忘川源頭深處。”
“冥河老祖……”陳忘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
“他是忘川河的本源意識凝聚而成，嚴格來說不算生靈，而是一種‘規則化身’，”胡不歸解釋，“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維持忘川河的運轉。但一千五百年前，他產生了自我意識，想要掙脫束縛，成爲真正的統治者。結果被封印，意識沉睡，只有一縷分身偶爾蘇醒，制造些小麻煩。”
他頓了頓：“如果影三的主人是冥河老祖，那事情就麻煩了。老祖一旦完全蘇醒，能操控整個忘川河，甚至影響輪回系統。而且……他很可能知道生死簿的下落，因爲當年就是他，把生死簿的三頁藏進了記憶之海。”
陳忘感到一陣頭痛。
事情越來越復雜了。
但他現在沒時間深究。
因爲明天，商貿會就要開幕。
“先集中精力辦好商貿會，”陳忘說，“冥河老祖的事，等結束後再查。”
衆人點頭。
---
第二天，三界商貿試運行正式開幕。
驛站前所未有的熱鬧。
天界區的白色帳篷裏，仙氣繚繞。
有仙人在售賣“蟠桃核”——雖然不能長生不老，但種出來的桃樹結的果子，能延年益壽；
有仙女在賣“織女親手織的雲錦”，輕薄如霧，冬暖夏涼；還有天將擺攤賣“天兵制式裝備”的仿制品，雖然是仿品，但威力不俗。
地府區的黑色帳篷裏，陰氣森森但秩序井然。
鬼工匠在展示“幽冥鐵”打造的兵器，能傷及靈魂；
孟婆湯鋪的分店在賣“便攜裝孟婆湯”——稀釋版，喝了只會暫時失憶，用於治療創傷後應激障礙；
還有記憶珊瑚礁的“記憶放映廳”，付費可以觀看特定記憶片段，體驗別人的人生。
人間區的青色帳篷最接地氣。
張明遠道長親自坐鎮，賣道教協會出品的“驅邪符”和“安宅符”；
一個科技公司在展示“陰陽兩用VR眼鏡”，戴上後能看到鬼魂；
還有民間手工藝人現場制作“桃木劍”和“八卦鏡”。
市場中央，搭起了一個臨時舞台，用於開幕式表演。
陳忘作爲主辦方代表，上台致辭。
台下，天、地、人三界賓客雲集，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
天界方面，雲鶴真人作爲代表出席，還帶來了幾位天界商會的負責人。
地府方面，陸判官代表巡查司，秦廣王派了特使，各殿都有官員到場。
人間方面，張明遠帶隊，還有幾位國家宗教事務局的特派員。
陳忘簡單致辭後，宣布商貿會正式開始。
瞬間，市場沸騰起來。
討價還價聲，商品介紹聲，驚嘆聲，笑聲……交織在一起。
陳忘在市場裏巡視，確保一切順利。
孟七帶着四個孟家子弟在市場各處巡邏，隨時處理突發情況。
小岩在市場門口維持秩序，她的山精工匠團隊充當了臨時保安。
阿福忙得團團轉，協調各種後勤問題。
胡不歸則化成人形——一個穿着白色長袍、氣質優雅的中年男子，在市場裏閒逛，偶爾給陳忘一些指點。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
直到下午，一個意外發生了。
地府區的一個攤位前，圍了一大群人。
攤主是個鬼魂商人，賣的是“記憶放映廳”的體驗服務。
但此刻，體驗者——一個地府官員——躺在特制的椅子上，雙目緊閉，面帶詭異的微笑，怎麼叫都不醒。
“怎麼回事？”陳忘擠進人群。
攤主驚慌失措：“我不知道啊！他就是正常體驗一段‘金榜題名’的記憶，按理說一刻鍾就該醒，可現在已經半個時辰了！”
孟七檢查後，臉色凝重：“他的靈魂被困在記憶幻境裏了。而且……幻境被動了手腳，裏面有憶夢晶的能量殘留。”
又是憶夢晶！
“能喚醒他嗎？”陳忘問。
“可以，但需要時間，”孟七說，“而且，我懷疑……這可能不是孤例。”
她的話音剛落，市場其他角落，也傳來了驚呼聲。
又有三個人陷入了同樣的狀態：兩個地府官員，一個人間修行者。
都是使用了記憶相關產品後昏迷。
恐慌開始蔓延。
“憶夢晶的報復，”陸判官趕到現場，面色鐵青，“影三雖然跑了，但他可能早就在市場上投放了‘特制產品’，定時發作。”
陳忘強迫自己冷靜：“立刻封鎖市場，檢查所有記憶類產品。孟七，你帶人全力解救昏迷者。胡先生，麻煩你用靈狐真氣，增強小月的感知能力，找出所有被動了手腳的產品。”
命令迅速執行。
市場暫時關閉，所有商戶配合檢查。
孟七和四個孟家子弟全力施救，用安魂術強行將被困的靈魂從幻境中拉出。
胡不歸再次爲小月提供能量，小月的光球散發出銀色波紋，掃描整個市場。
一刻鍾後，結果出來了。
市場裏，有七件產品被動了手腳：三件記憶水晶，兩件記憶放映體驗，一件憶生茶（，還有一件……天界出品的“仙夢枕”。
仙夢枕也中招了？
天界區的攤主是個年輕仙女，嚇得花容失色：
“這……這不可能！仙夢枕是我們月宮的獨家產品，制作過程極其嚴格，怎麼會……”
陳忘檢查仙夢枕，果然在內部發現了一絲怨念能量。
“不是制作時出的問題，”胡不歸說，“是被人後期植入的。對方的手法很高明，用仙氣掩蓋了怨念，不仔細檢查根本發現不了。”
能做到這一點的，絕對不是普通角色。
“影三……或者他的同夥，可能就藏在市場裏，”陸判官低聲說，“而且，能接觸到天界產品，說明他在天界也有人脈。”
事情越來越棘手了。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控制局面。
四個昏迷者都被成功喚醒，但精神受到沖擊，需要休養。
被動了手腳的產品全部查封。
陳忘重新站上舞台，向所有賓客說明情況：
“各位，剛才發生了一些意外，有部分產品被不法分子動了手腳，導致幾位賓客昏迷。現已全部處理完畢，所有問題產品已查封，昏迷者已蘇醒。市場將在一刻鍾後重新開放，我們會加強檢查，確保類似事件不再發生。”
他的態度坦蕩，處理及時，贏得了大部分賓客的理解。
但也有不和諧的聲音。
天界區的一位天將冷聲道：“地府的管理水平，實在令人擔憂。連商貿會這種重要場合，都能混入危險品，以後誰敢來？”
地府的一位傳統派官員也陰陽怪氣：“三界通衢，聽起來美好，實際執行起來，漏洞百出。我早就說過，步子邁太大，容易摔跤。”
陳忘沒有爭辯，只是深深一揖：“此次事件，驛站負全責。我們會徹底調查，給各位一個交代。但現在，請給驛站一個機會，讓商貿會繼續。三界通衢是未來趨勢，不能因一次挫折而止步。”
他的誠懇，打動了不少人。
雲鶴真人率先表態：“意外難免，處理得當即可。天界支持驛站繼續辦會。”
張明遠也聲援：“人間道教協會相信驛站的能力。”
秦廣王的特使更是直接：“地府全力支持驛站，任何阻撓三界通衢的行爲，都將嚴懲不貸。”
有了三界代表的支持，商貿會得以繼續。
但陳忘知道，危機還沒有結束。
影三或者他的同夥，可能還在暗處窺視。
而且，他們針對的不僅是商貿會，更是整個三界通衢計劃。
傍晚，商貿會第一天結束。
商戶們陸續收攤，賓客們回房休息。
陳忘召集核心成員開會。
“今天的事，不是偶然，”陳忘說，“影三的目標很明確：制造混亂，破壞三界通衢。而且，他還有同夥隱藏在暗處。”
孟七說：“能對天界產品動手腳，說明他的同夥可能來自天界，或者至少能接觸到天界物資。”
胡不歸補充：“也可能是僞裝成天界商人的內應。今天的市場裏，有幾個‘商人’的言行不太對勁。”
小岩舉手：“我注意到了！天界區那個賣仙夢枕的仙女，她雖然看起來很害怕，但眼神裏沒有真正的驚慌。而且，她的攤位位置太偏了，正常天界商人不會選那麼差的位置。”
陳忘記下這個線索。
“陸大人，能查查那個仙女的背景嗎？”
陸判官點頭：“已經派人去查了。另外，今天查封的那些問題產品，我也帶回巡查司化驗了，希望能找到更多線索。”
會議結束後，陳忘獨自留在市場裏巡視。
夕陽的餘暉灑在空蕩的攤位上，白天熱鬧的市場，此刻顯得格外安靜。
他走到地府區那個出事的攤位前，看着那把特制的椅子。
孟七說，昏迷者是被困在“金榜題名”的記憶幻境裏。
金榜題名……那是無數讀書人的夢想。
影三選擇這個記憶做手腳，或許是因爲這個記憶最能讓人沉迷——功成名就，光宗耀祖，那種滿足感，確實容易讓人流連忘返。
“你在想什麼？”
胡不歸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化成了人形，白衣飄飄，像一位隱居的仙人。
“我在想，記憶到底是什麼，”陳忘說，“爲什麼有人想讓人記住，有人想讓人忘記，還有人想讓人沉迷於虛假的記憶。”
“記憶是雙刃劍，”胡不歸走到他身邊，“能讓人成長，也能讓人墮落。能給人力量，也能讓人軟弱。關鍵在於……如何使用它。”
他看着陳忘：“你今天處理得很好。冷靜，果斷，不推卸責任。難怪孟青和秦廣王都看好你。”
“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但很多人，連該做的事都做不好，”胡不歸頓了頓，“陳忘，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
“關於小月，也關於生死簿，”胡不歸聲音壓低，“今天小月感知憶夢晶時，我感覺到，他的記憶核心深處，有一道‘鎖’。那鎖很古老，很強大，應該是孟青當年留下的。鎖的後面，就是通往記憶之海的坐標。”
他看向陳忘：“如果影三，或者冥河老祖，真的想找到生死簿，他們一定會對小月下手。因爲只有打破那道鎖，才能拿到坐標。”
“怎麼打破？”
“兩種方法，”胡不歸說，“第一，強行破解，需要極高的修爲和對記憶法則的深刻理解。第二，用‘鑰匙’——也就是孟青當年留下的某種信物，或者……孟家血脈的安魂術。”
孟家血脈？
陳忘立刻想到孟七。
“你的意思是，孟七能打開那道鎖？”
“理論上可以，但她現在修爲不夠，”胡不歸說，“至少要達到孟婆的水平，才能安全地打開鎖，而不傷到小月。”
他頓了頓：“所以，在小月恢復、孟七成長起來之前，我們必須保護好他們。尤其是商貿會期間，人多眼雜，更容易出事。”
陳忘點頭：“我會加強警戒。”
“還有，”胡不歸從袖中取出一枚白色的狐毛，“這是我的‘本命狐毛’，關鍵時刻，捏碎它，我能瞬間趕到。雖然我在青丘不算頂尖高手，但對付一般角色，還是夠的。”
陳忘鄭重接過：“多謝胡先生。”
“不用謝，”胡不歸笑了，“我說過，我幫你們，也是在幫青丘。三界通衢如果成功，青丘也能擺脫孤立，與外界交流。這是雙贏。”
他轉身離開，白衣在晚風中飄動。
陳忘握着那枚狐毛，心中涌起復雜的情緒。
驛站的發展，牽動着太多人的利益和期望。
而他，必須帶領驛站，走出一條路。
一條能讓三界共贏的路。
夜色漸深。
忘川河上的渡船還在往返，接送晚歸的賓客。
驛站的燈火，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明天，商貿會還要繼續。
而暗處的敵人，也還在伺機而動。
陳忘深吸一口氣，走向驛站。
無論前方有多少困難。
他都會走下去。
因爲這裏是忘川驛站。
是三界通衢的起點。
也是他，陳忘，新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