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風穿廊,吹得檐下銅鈴輕響。

聖壇金榜高懸三日不落,鎏金名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蕭辰”二字,如刀刻石,刺進每一個過往貴胄的眼裏。

街頭巷尾皆在議論,茶樓酒肆喧聲鼎沸,“末品破九品陣”已成奇談,甚至有說書人編出《病骨扶龍鞠》的段子,唱得滿堂喝彩。

而此刻,蕭辰正蜷在質子府偏院的浴桶中,藥氣蒸騰,浸得他皮膚泛紅如烙鐵。

水波蕩漾,映出他蒼白卻堅毅的面容。

小腿肌肉仍在微微抽搐,那是連續三日高強度試籙後殘留的神經反應,也是【神級模仿】系統在不斷推演動作時對身體的反噬。

“脈象虛浮依舊,筋骨韌性卻堪比三年龍鞠士……”白日裏太醫驚疑不定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

蕭辰冷笑一聲,低頭看着自己浸在藥水中的雙腿。

這副身子,確實是廢柴之軀——先天不足,母逝早孤,自幼多病,連宮中御醫都斷言“難活過二十”。

可如今,每一塊肌肉的記憶,每一寸經絡的走向,都在系統的推演下被重新塑造。

千次摔打?

他心中默念:何止千次。

每一次觸球、閃避、轉身,系統都在瞬間復刻、優化、再灌輸入體。

他的身體,早已在無形中經歷萬次錘煉。

醫館那一夜,他表面求藥浴療傷,實則另有所圖。

《龍鞠筋絡圖解》靜靜躺在他床底暗格,已被系統完整掃描,補全了腿部發力模型的最後缺口。

更意外的是那卷被丟棄在角落的“呼吸吐納術”殘頁——字跡斑駁,紙角焦黃,本是某位落魄考官隨手丟棄的舊物,卻被系統識別爲“超品龍鞠士核心調息法門”,價值千金。

此刻,他閉目調息,依循殘頁所載節奏,一呼一吸間,竟覺體內氣息緩緩流轉,原本因過度使用系統而滯澀的經脈,竟開始鬆動。

“系統提示:累計模仿動作達108式,滿足條件,解鎖【動作融合】初級推演。”

腦海中的聲音冷冽如鐵,卻讓蕭辰猛然睜眼。

能學,已是逆天;如今,竟能創?

他緩緩起身,擦幹身體,換上舊袍,走入院中。

夜色深沉,四下無人,唯有白小刀藏在牆角陰影裏,屏息窺視。

蕭辰並不點破。

他站定,擺出“鏡像輪轉”的起手式——正是試籙那日震驚全場的絕技。

可這一次,他的腳步卻故意遲緩,收步時還加了一絲踉蹌,仿佛體力不支,幾乎跌倒。

外人看來,這是傷病未愈的虛弱表現。

唯有他自己知道,這是在“降速”。

系統推演出的最優路徑,快到近乎鬼魅,若原樣施展,必遭懷疑。

他必須“像人”——像一個靠着天賦與苦練勉強崛起的病弱質子,而不是一台精準到毫秒的機器。

於是他將動作人爲減慢15%,加入微小破綻,僞裝成尚未純熟的模樣。

一步、兩步、三步……

他在月下反復練習,汗水再度浸透衣衫。

每一次踏地,都伴隨着呼吸吐納術的節奏調整,漸漸地,那股滯澀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協調——仿佛身體終於追上了思維的速度。

“原來如此……”他喃喃,“真正的強者,不是沒有破綻,而是讓破綻也成爲陷阱。”

就在此時,系統再度提示:“檢測到呼吸法與‘卸力回旋’存在潛在融合可能,是否啓動初級推演?”

蕭辰嘴角微揚:“開始。”

刹那間,腦海中無數畫面閃現——他在聖壇破陣的畫面、莫問天布下的十狼陣、雲蘿記錄的推演草圖、太醫驚愕的神情……所有信息被系統高速整合,一條全新的發力軌跡逐漸成形。

他尚未掌握,卻已窺見曙光。

三日後。

龍鞠總會,執事密室。

燭火搖曳,映照着莫問天陰沉的臉。

他端坐上首,十名考官垂首而立。

“蕭辰,末品考生,破九品陣,速度史上第一。”他緩緩開口,聲音低啞,“動作無瑕疵,節奏無斷點,連‘力反借’這種失傳技巧都能信手拈來……你們說,這正常嗎?”

無人應答。

“反常即妖。”他冷聲道,“傳令下去:凡蕭辰申請訓練場、醫館、器械補給,一律延後三日審批。我要看他,沒有資源,還能走多遠。”

角落中,雲蘿低頭執筆,指尖微顫。

她正默默記錄命令,目光卻不自覺掃過袖中私藏的一頁紙——上面畫滿了蕭辰試籙時的動作軌跡,每一幀都被她拆解標注,甚至嚐試逆向推導其發力邏輯。

她記得他說的那句話:“您說我不堪承重……可我,還沒倒。”

她更記得,他每次發力後,小腿肌肉都會不受控地抽搐——那是真實的身體反應,絕非妖術能僞裝。

若他是人,那他付出的,究竟是怎樣的代價?

燭火忽閃,映得她眸光幽深。

而在質子府,蕭辰靜坐房中,手中正摩挲着那卷“呼吸吐納術”殘頁。

窗外風起,吹動案上紙頁,系統界面悄然浮現:

【動作融合】初級推演進度:3%

可融合技能:卸力回旋 + 呼吸吐納術 → 推演中……

他抬眼望向夜空,星光如釘,刺破沉沉黑暗。

名字已上金榜,風暴才剛開始。

而真正的蛻變,正在無聲發生。無需修改

三日後,龍鞠總會·考官檔案閣。

晨光尚未透進,閣內燭火已然點燃。

雲蘿伏在案上執筆,指尖微微顫抖,將最後一道力道軌跡描繪進圖紙——蕭辰第三輪試籙中“鏡像輪轉”的第七步變向,被她拆解成十七幀動作,每一幀都標注了重心偏移角度、腳踝扭轉力度與呼吸節奏的微妙契合點。

她本不該私自留存。

可那晚他在聖壇上說的那句話,像根刺,扎進她多年恪守規矩的心裏:“您說我不堪承重……可我,還沒倒。”

她想弄明白,這個人,究竟是如何用一副病弱之軀,扛下九品陣的十狼合擊。

“啪——”

門被推開,冷風卷動燭火。

莫問天站在門檻處,玄色長袍一塵不染,目光如刀。

“雲蘿,你手裏的圖,是誰準許你畫的?”

雲蘿渾身一震,本能地將圖紙往袖中藏去,卻已經遲了。

莫問天幾步上前,抽出那頁紙,目光掃過密密麻麻的標注,臉色陰沉得像鐵一樣。

“窺探考生機密,按律應當逐出總會。”他的聲音冷得像井底的寒鐵,“你可知罪?”

一片寂靜。只有燭芯爆裂的一聲輕響。

雲蘿緩緩跪下,垂首不語。

她不辯解,也不哀求。

她知道,自己觸犯了忌諱。

可她更知道——若無人細看蕭辰的動作,這世間,便再無人能看懂那背後藏着的驚世之變。

莫問天盯着圖紙許久,指尖劃過那條被標紅的發力曲線,忽然冷笑:“荒謬……這種協調性,不該出現在一個連站都站不穩的病秧子身上。”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可你說,他每一步落地,小腿都會抽搐?”

雲蘿一怔,抬起眼眸。

“那是真傷。”莫問天緩緩說道,“不是僞裝,是反噬。說明……他在用身體硬扛系統的極限。”

他將圖紙緩緩折起,收入懷中,語氣陡然變冷:“去查他過去三個月的訓練軌跡——我要知道,一個病夫,是怎麼變成怪物的。調取所有值守記錄、醫館進出、器械借用……一點都不能遺漏。”

雲蘿心頭劇震。

她原以爲他會毀掉圖紙封住此事,卻沒想到……他也卷入其中了。

當夜,質子府·偏院。

井台邊,蕭辰站在月下,雙眼緊閉。

【動作融合】初級推演進度:67%

新技能雛形:反制弧射(暫定)

他深吸一口氣,腦海中驟然浮現“鏡像輪轉”的閃避軌跡,隨即疊加“逆燕尾射門”的起腳角度——兩者本屬於不同流派,一個是防守閃避,一個是進攻絕殺,本不該相融。

但【神級模仿】不講常理。

它只問:最優解,是否存在?

“開始融合推演。”

刹那間,意識如潮水般倒灌。

他在腦中模擬了上千次碰撞——敵方遠射如雷,鞠球破空飛來,他側身卸力,借勢旋身,腳背一挑,球體竟在反彈瞬間完成變向,劃出一道詭異的S形弧線,直撲對方球門死角!

“咚!”

鞠球被他一腳踢出,撞向院牆,反彈時竟真如推演的那樣劃出S形弧線,落地後仍高速旋轉,久久不停。

蕭辰睜開眼睛,嘴角微微上揚。

“反制弧射……有了七成火候。”

他抬頭望着月亮,低語如刃:“你們查吧,查到的,只是我想讓你們看到的。”

他早已在系統推演中植入“破綻”——那些看似超常的協調,實則是呼吸法與肌肉記憶的精密配合;那些被雲蘿標注的“異常發力點”,正是他故意暴露的“苦練痕跡”。

他讓所有人相信:這是一個靠意志與天賦逆天改命的病弱質子。

而非——能瞬間復制、優化、創造一切動作的神。

遠處,聖壇深處。

那口千年銅鍾,無風自動鳴響。

一聲,兩聲,三聲……仿佛在應和某種覺醒的節奏。

鍾聲回蕩過皇城,掠過龍鞠場,驚起無數棲息的鳥兒。

而在這片寂靜的夜裏,一場關於力量、真相與命運的博弈,正悄然拉開帷幕。

真正的龍鞠時代,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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