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夜之後,蕭言徹推卻所有需離宮的行程,一直相伴左右,除了晚上。
之後幾日,他如常上朝,如常接她回宮,亦如常......暗渡陳倉。
他自以爲天衣無縫。
爲方便私會,他甚至將京郊一處皇家別苑賜予溫錦書“靜養”。
每至深夜,他哄她睡下,便會悄然前往。
這日溫錦書在梅花下駐足。
這是七年前,她剛穿過來的時候,蕭言徹親手種的。
說梅花象征他們之間潔白的愛情,又希望他們之間的感情能像梅花一樣能經歷各種磨礪。
“錦書,你身子剛好,怎麼站在外面?”蕭言徹故作關心之態。
溫錦書看着他微皺的衣袍,以及頸側未完全遮掩的紅痕,不斷告誡自己。
莫問,莫在意,離開這裏的事宜已安排妥當,只剩四日了。
熬過這四日,便徹底解脫......
她移開目光,未露半分關切,只淡淡應了聲“嗯”,便欲離去。
蕭言徹見她如此疏離,心下莫名不安。
往日他批閱奏折至深夜,她總會備好羹湯,心疼地爲他按摩額角,問他是否疲憊。
“錦書,你近日爲何......”他蹙眉,頓了片刻,似有所悟,將她圈入懷中,“是朕不好,因政務冷落了你。朕日後定早些回來陪你。”
話音剛落,溫錦書猛地推開他,沖至一旁幹嘔起來。
蕭言徹欲再靠近,她卻吐得愈發厲害。
蕭言徹霎時變了臉色:“錦書,你如今就這般厭惡朕嗎?”
他神色微變似是痛苦,以及不解。
溫錦書眸中平靜無波。
她不明白,當初那個滿心滿眼皆是她,誓言攜手一生的男子,何以變成如今模樣。
那些海誓山盟,爲何連七年光景都熬不過。
難道古人也有七樣之癢?
“皇上多慮了。”她語氣平淡,神色亦無波瀾。
蕭言徹敏銳察覺她的異樣,正要說什麼,卻聽見宮人來報。
“皇上,顧姑娘腹痛難忍。”
聞言,他終是未發一言,拿起外袍轉身離去,步履匆匆。
溫錦書思慮左右,最終還是跟着去了,她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蕭言徹,或許他們之間只是缺少一個孩子而已。
剛行至門口,便聽御醫笑着拱手:“恭喜皇上,顧姑娘乃喜脈,已有一月餘。”
溫錦書心口一縮,僵立原地,目光直直落在顧清歡尚且平坦的小腹。
苦澀在心間彌漫,痛至麻木。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直接,蕭言徹轉身便看見了立於廊下的她。
他顧不上解釋,立時鬆開顧清歡,疾步上前欲擁住她,唇色泛白。
“錦書,她只是突發不適,朕來瞧瞧。那孩子......與朕無關!”
蕭言徹將她緊摟入懷,在她耳邊不住低語解釋,可她一字也未聽清。
蕭言徹懷抱溫暖,她卻只覺寒意刺骨。
她盼了七年的孩兒,偏在她決意離開時到來。
天意弄人,莫過於此。
身旁顧清歡面色難看,沒想到馬上就要封後大典了,可是皇上還是這般在意溫錦書。
“皇上,太醫說我身子是因爲上次給娘娘行針虧空的厲害,都怪我沒用。”
蕭言徹剛要斥責,便被溫錦書淡聲打斷:“去將前幾日我生辰時,皇上賜的那些頭面都拿來給顧姑娘吧,這事也是因我而起。”
蕭言徹身體微僵:“不可,那是朕賜給你的。”
“既然已經賜給我了,那如何處置該是我說的算的。”未待他說完,溫錦書已轉身離去。
她怕他再不走,自己會窒息於此。
更怕,淚水會不爭氣地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