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列車猛地一頓，慣性讓江城的額頭差點磕在前座的硬背上。
“前方到站，魔都站。”
廣播聲毫無感情。江城揉了揉坐得失去知覺的屁股，提着那個只裝了幾件換洗衣服的幹癟背包，被身後急不可耐的人潮硬生生擠出了車廂。
熱浪夾雜着尾氣、廉價香水和生煎包的味道，迎面撞來。
這是魔都。
遠處海家嘴的三件套像幾把刺刀捅進夜空，俯瞰着地面上數以千萬計的螻蟻。
江城站在出站口，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皺巴巴的優衣庫T恤，又看了看周圍那些行色匆匆、光鮮亮麗的紅男綠女。
十幾個小時前，他還是擁有五家健身房老板娘的未婚夫。
現在，他是只剩半條命的單身狗。
手機屏幕亮起，餘額顯得格外刺眼：3332.50元。
這是全部身家。
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這點錢連個像樣廁所的押一付三都不夠。隨便打開租房APP，動輒四五千的房租簡直是在搶劫，哪怕是那種充滿腳臭味的八人間床位，都要八百塊水電另算。
“要飯嗎？”江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就在這走投無路的瞬間，腦海中那個幽藍色的界面再次炸開。
【叮！新手福利任務已發布！】
【任務目標：在這個只認錢不認人的城市，你需要第一桶金來武裝你的尊嚴。請在48小時內，完成一次有效相親（有效溝通滿30分鍾）。】
【任務獎勵：現金100,000元人民幣。】
【額外提示：作爲未來的神級海王，貧窮是你最大的罪惡。請務必優雅地完成狩獵。】
十萬！
江城瞳孔驟縮，呼吸瞬間粗重。
以前在投行，十萬不過是他兩個月的薪水。但現在，這就是他的救命稻草，是他能不能在魔都挺直腰杆做人的底氣！
相親半小時，賺十萬？
這哪是相親，這是系統在撒錢！
“幹！”
江城眼裏的頹廢瞬間被貪婪取代。
現在的相親市場哪還有什麼真感情？全是買賣。只要能搞定這半小時，別說相親，讓他去相撲都行。
他在路邊的石墩子上坐下，手指飛快操作。免費軟件全是殺豬盤，他等不起，必須找那種能立刻見人的高端局。
搜索欄跳出一家名爲“緣定魔都”的高端婚介。
【VIP閃電配對：24小時內安排見面，精準匹配，成功率90%。會員費：1999元/月起。】
1999元。
這一刀下去，他就只剩一千塊了。
要是系統出BUG？要是女方放鴿子？
江城盯着那個支付按鈕，腦子裏閃過白悅和Raj在瑜伽墊上糾纏的畫面。
“去他媽的愛情，老子現在只要錢。”
指紋按壓。
【支付成功】。
看着餘額瞬間縮水成三位數，江城心跳如雷，那是一種賭徒梭哈後的亢奮。
錢花到位，服務自然到位。
不到三分鍾，電話震動。
“喂，是江先生嗎？我是金牌紅娘王姐！”
對面的聲音熱情得發膩，“看了您的資料，身高183，名校畢業？哎喲這可是潛力股！姐手裏正好有個優質女會員，急着找個形象好的撐場面……不是，是見面！明天下午兩點，南京路‘左岸咖啡’，姐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只要是女的就行。”江城回答得簡單粗暴，“我不挑。”
掛斷電話，巨大的疲憊感這才後知後覺地涌上來。
江城按着地圖，在距離相親地點兩公裏的弄堂深處，找到了一家連招牌都掉漆的“溫馨旅館”。
標間：98元/晚。
推開房門，黴味混合着廉價消毒水味直沖天靈蓋。牆皮像得了皮膚病一樣斑駁脫落，床單泛着可疑的微黃。
剛把自己扔到硬板床上，隔壁突然傳來一陣富有節奏的撞擊聲，伴隨着女人高亢的叫喊和電視機裏嘈雜的綜藝音效。
甚至能聽清隔壁男人粗魯的低吼。
江城死死盯着天花板上那灘像地圖一樣的水漬，拳頭一點點攥緊。
這一幕，何其相似。
白悅那個賤人，現在是不是也在那間VIP瑜伽房裏，發出同樣的聲音？
羞辱感像毒蛇一樣啃噬着心髒，但他沒有戴耳機，也沒有逃避。他就在這嘈雜、肮髒、充滿欲望的廉價旅館裏，聽着隔壁的動靜，眼神逐漸從痛苦變得冰冷，最後化作一種野獸般的飢餓。
他掏出手機，不再是看那些悲春傷秋的分手文案。
搜索欄輸入：【魔都富婆相親話術大全】、【如何半小時內讓女人對你印象深刻】。
屏幕的微光照在他臉上，映出一雙毫無溫度的眼睛。
“白悅，Raj，謝了。”
江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在那此起彼伏的叫床聲中，點開了一段教學視頻。
“明天這十萬塊，我拿定了。耶穌也留不住，我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