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猛死狀詭異，在外門引起軒然大波。
執事殿的初步結論是“修煉邪功走火入魔，精氣反噬而亡”，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托詞。走火入魔不會讓人渾身精血被抽幹，連骨頭都發酥。
流言四起。
有人說劉猛是得罪了內門某位師兄，被暗中做了。有人說他是誤入禁地，被陣法所殺。更離奇的說法是，宗門裏潛入了魔道妖人，專吸修士精血練功。
人心惶惶。
林玄在屋裏閉關了三天。
他檢查了從劉猛那兒得來的十塊靈石，沒問題。檢查了衣物、用具，沒問題。甚至連那日與劉猛交手的較技台，他也悄悄去看過，沒發現異常。
“不是針對我。”他初步判斷。
但接連的死亡，像一張無形的網，正在收緊。下一個會是誰？
他想起楚雲，想起趙長老，想起韓執事。這些人，各自代表着不同的勢力，在這潭渾水裏攪動。
“得自保。”
他決定加快陣法學習，同時提升修爲。
聚靈陣的掌握，進入關鍵期。韓執事給的陣圖，他已研習七遍，每個陣紋都爛熟於心。但實際布陣，總在最後幾步出錯。
“靈力輸出不勻，陣紋銜接不暢...”他對着地上報廢的材料，眉頭緊鎖。
陣法的精髓在於“平衡”。聚靈陣需引導、匯聚、儲存靈氣，每一步都需精確控制。他修爲不足，神識雖強，但靈力掌控力不夠。
“或許...可從制符入手，鍛煉靈力操控。”
他取出符紙、符墨，開始畫“銳金符”。
銳金符，一階中品攻擊符籙，可賦予兵器鋒銳之氣，持續十息。結構比靜音符復雜數倍，對靈力穩定要求極高。
第一張，失敗。
第二張，失敗。
第三張，勉強成形，但符紋黯淡，效果只有三成。
“制符與陣法，殊途同歸，都是對靈力和神識的精細掌控。”他靜心琢磨，反復嚐試。
到第十張時，終於成了。
符紙上金紋流轉，隱隱有鋒銳之氣透出。
“五成效果，夠了。”他收起符，繼續練習。
如此過了七日。
這日傍晚，他正在院中布聚靈陣，已到最後一步——陣眼歸位。
他屏息凝神，將最後一枚靈石嵌入陣眼。
嗡——
陣法微光一閃，四周靈氣緩緩匯聚，濃度提升約三成。
“成了！”他心中一喜。
雖然只是小型聚靈陣，範圍僅三丈，效果只有正常五成，但這是他獨立完成的第一個一階中品陣法。
“有此陣相助，修煉速度可提升兩成。”
他盤坐陣中，運轉《養氣訣》，感受靈氣涌入，比平日快了不少。
“若能將此陣擴大，效果會更好。但材料不足，且修爲不夠。”
他正調息間，忽然感到有人在窺視。
不是神識探查，而是目光——有人在遠處看他。
他不動聲色，繼續修煉，但神識悄然外放，如蛛網般散開。
四十丈外，一棵老樹後，伏着一人。
青衣，身形瘦削，蒙面，只露一雙眼睛，正盯着他這方向。修爲...煉氣五層。
“又是誰？”林玄心念電轉。
他沒打草驚蛇，裝作不知，修煉完畢後起身回屋，關上門。
然後，他立刻取出靜音符激活，又布了個簡易的隔音陣。
“是楚雲的人，還是趙長老的人？或是別的勢力？”
他想不通，但被人盯上，總不是好事。
“得弄清楚是誰，目的何在。”
夜，子時。
林玄換上一身黑衣，臉上抹了鍋灰，從後窗翻出，如狸貓般潛入夜色。
他先繞到那棵老樹，仔細檢查。樹下有腳印，很淺，顯然那人刻意掩飾。但林玄還是從草葉的倒伏方向，判斷出那人離開的方向——是往內門去的。
“內門...”他眼神一凝。
猶豫片刻，他決定跟上去看看。
施展斂息術，將氣息壓到最低，他沿着痕跡追蹤。對方很謹慎，專挑偏僻小徑，偶爾還繞路，顯然在反跟蹤。
“是個老手。”林玄更加小心。
一路追蹤，來到內外門交界處的一片竹林。此處偏僻，少有人來。痕跡在此中斷。
林玄伏在一叢竹子後，仔細觀察。
竹林深處，隱約有火光。
他悄然靠近，在二十丈外停下，藏身石後。
林中有一小片空地，燃着篝火。火旁坐着三人，皆着內門服飾，蒙面已取下。
林玄瞳孔一縮。
中間那人，正是楚雲。左邊是個鷹鉤鼻青年，右邊是個矮胖漢子，修爲都在煉氣六層以上。
“...那小子倒是謹慎，盯了幾天，沒什麼異常。”鷹鉤鼻道。
“繼續盯着。”楚雲把玩着手中一塊玉佩，淡淡道，“韓師叔對他很看重，若能拉攏過來，對我們的事有幫助。”
“不過是個四靈根的廢物，值得麼？”矮胖漢子不屑。
“你懂什麼。”楚雲瞥了他一眼，“四靈根，能在這般年紀修到煉氣四層，且陣法天賦不弱，必有過人之處。更重要的是...他幹淨，與各派系都無瓜葛。”
“楚師兄是想...”
“劉猛、孫虎那幾個人，死得蹊蹺。我懷疑...是‘那邊’的人在清理門戶。”楚雲壓低聲音，“林玄與那幾人有仇，若真是‘那邊’動手，他或許知道些什麼。”
“那我們直接抓來問不就行了？”
“不可。”楚雲搖頭，“韓師叔護着他，且趙長老似乎也注意到他了。我們要的是暗中掌控，不是明面沖突。”
三人又低聲商議片刻，篝火漸熄，各自散去。
林玄伏在石後，一動不動，直到三人走遠，又等了一炷香，才悄然退走。
回到住處，他心中翻騰。
“楚雲想拉攏我，是因爲韓師叔和趙長老？還是真的懷疑我知道劉猛之死的隱情？”
“清理門戶...‘那邊’又是哪邊？”
他感覺，自己正被卷入一個巨大的漩渦。楚雲是一方，趙長老是一方，還有未知的“那邊”...而韓師叔，似乎也在其中。
“這青陽宗，水太深了。”
他決定，近期要更加低調，同時加快提升實力。
接下來半月，林玄深居簡出。白天去傳功堂聽道、學陣，晚上回雜役峰修煉、制符。他不再去外門住處，避免與楚雲等人接觸。
聚靈陣已熟練掌握，成功率提到五成。他布了個稍大的，覆蓋整個屋子，修煉速度提升三成。
制符方面，銳金符成功率提到四成，還新學了“土牆符”“水箭符”，雖只是入門，但多些手段總是好的。
修爲穩步提升，向煉氣四層中期邁進。
這日，韓執事喚他。
“林玄，聚靈陣學得如何了？”
“回師叔，已可熟練布設。”
“好。”韓執事點頭，“陣堂有個任務，需要人手。你可願去？”
“什麼任務？”
“修復‘鎖妖塔’外圍警戒陣法。”韓執事神色嚴肅，“鎖妖塔是宗門禁地，鎮壓着歷代擒獲的妖魔。外圍陣法年久失修，需陣堂弟子輪值維護。此次是例行檢查，只需修補破損陣紋，不難，但需謹慎。”
鎖妖塔...林玄聽說過，在內門深處，常年有築基長老鎮守，等閒不得入內。
“弟子修爲低微，恐難勝任...”
“無妨，有築基師叔帶隊，你們只在外圍。且此次任務貢獻豐厚，一次三十點，抵得上你半年苦功。”韓執事看着他，“更重要的是，鎖妖塔陣法復雜，對學陣之人是難得的觀摩機會。”
三十貢獻...林玄心動。他正缺貢獻兌換功法——《養氣訣》只到煉氣六層，後續需兌換。且觀摩高階陣法，確實難得。
“弟子願往。”
“好，三日後辰時，陣堂集合。這是通行令，收好。”韓執事遞過一枚鐵令。
“謝師叔。”
離開傳功堂，林玄先去貢獻堂，用十點貢獻兌換了《養氣訣》煉氣七到九層的功法玉簡。又用五點兌換了一本《基礎煉器初解》——他想學煉器，爲將來煉制陣盤、陣旗打基礎。
剩下十五點存着，以備不時之需。
三日後，他準時到陣堂。
堂前已聚集了十餘人，都是陣堂弟子，修爲在煉氣四到六層之間。帶隊的是個築基初期的中年執事，姓吳，面色冷峻。
“人到齊了，出發。”吳執事不多言，祭出一艘飛舟。
衆人登舟，飛舟升空，向內門深處飛去。
鎖妖塔位於主峰後山一處峽谷，四周是絕壁，只有一條通道。塔高九層，通體漆黑，不知是何材料鑄成，散發着陰森氣息。
飛舟在塔前三裏處降落，不能再近——此處有禁空陣法。
“外圍警戒陣法共三十六處陣基，三人一組，分頭檢查。發現破損，立即匯報，不得擅自修復。”吳執事分配任務，“林玄，你與周明、李月一組，負責東北區域。”
“是。”
周明是個圓臉青年，煉氣五層，李月是個清秀女子，煉氣四層巔峰，都是陣堂外門弟子。三人結伴，向東北行去。
警戒陣法是“地煞警戒陣”的簡化版，一階上品，可探測生靈靠近，並發出警報。陣基是埋在地下的石碑，上刻陣紋，需定期檢查維護。
“這邊。”周明顯然來過，輕車熟路。
三人來到第一處陣基。石碑半埋土中，表面有淡淡靈光流轉。林玄蹲下，神識探查陣紋。
“沒問題，繼續。”
一連檢查了五處，皆完好。
到第六處時，林玄忽然皺眉。
“等等。”
“怎麼了？”周明問。
“這處陣紋...有磨損。”林玄指着石碑底部，那裏有幾道陣紋顏色稍暗，靈氣流轉滯澀。
“還真是。”周明查看後點頭，“記錄一下，待會統一修復。”
林玄卻覺得不對。
磨損的位置很刁鑽，正好是陣眼銜接處。且磨損痕跡...不像是自然老化，倒像是被什麼腐蝕的。
他伸手想觸摸，被周明攔住。
“小心，可能有毒。”
林玄縮手，仔細看去。果然，陣紋邊緣有極細微的黑色粉末，若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這是...‘蝕靈散’？”李月低呼。
蝕靈散，一種邪道材料，可腐蝕陣法靈力，使其失效。是魔道常用手段。
“有情況，快報告吳師叔！”周明臉色一變，取出傳訊符。
但就在他激發符籙的瞬間，異變突生。
嗡——
四周地面突然升起黑霧，瞬間籠罩方圓十丈。霧氣粘稠，神識受阻，視線模糊。
“敵襲！”周明厲喝，祭出一面盾牌。
李月也拔出長劍，警惕四周。
林玄第一時間激活靜音符，又彈出煙霧珠——不是對敵，是爲混淆視線。
黑霧中，傳來沙沙聲響，似有什麼在爬行。
“是屍傀！”周明驚道。
只見霧中爬出三具“屍體”，衣衫襤褸，面色青黑，眼中泛着綠光。它們動作僵硬，但速度不慢，直撲而來。
“煉屍術...是魔修！”李月臉色煞白。
“結陣！”周明大喝，與李月背靠背，施展合擊陣法。他們是陣堂弟子，精通配合，一時擋住兩具屍傀。
但第三具，撲向林玄。
林玄不硬拼，施展輕身術後撤，同時甩出三枚鐵蒺藜。
叮叮叮——
鐵蒺藜打在屍傀身上，竟發出金鐵交擊聲，只留下淺淺白痕。
“好硬的肉身！”林玄心驚。
屍傀已撲到面前，利爪如鉤，直掏心口。林玄側身避開，短匕劃過其脖頸，卻只劃破表皮，流出黑色膿血。
“弱點不在脖頸...”他邊戰邊退，尋找破綻。
屍傀不知疼痛，悍不畏死，攻勢凶猛。林玄漸感吃力，靈力消耗太快。
“這樣下去不行...”他心念電轉，忽然瞥見屍傀胸口，有個細微的凹陷，似有靈光閃爍。
“是控制核心？”
他冒險貼近，硬受屍傀一爪，肩頭血光迸現，但短匕已刺入那凹陷。
噗！
如刺破水囊，屍傀動作一滯，眼中綠光熄滅，轟然倒地。
“有效！”林玄精神一振，如法炮制，又助周明、李月解決另兩具。
三人喘息，還未放鬆，黑霧中又傳來腳步聲。
這次，是兩個人。
一高一矮，皆着黑袍，面戴惡鬼面具，氣息陰冷，修爲...都是煉氣六層。
“哦？居然能解決三具鐵屍，有點本事。”高個黑袍人聲音沙啞。
“不過到此爲止了。”矮個黑袍人冷笑，“把陣基圖交出來，饒你們全屍。”
陣基圖？林玄心中一動。這些人破壞陣基，是爲潛入鎖妖塔？
“休想！”周明怒道，“你們是什麼人，敢闖青陽宗禁地！”
“將死之人，何必多問。”高個黑袍人一揮手，數道黑氣如箭射來。
“小心，是陰煞箭！”李月驚呼，揮劍格擋。
但黑氣詭異，竟穿透劍光，直襲面門。
林玄急中生智，彈出最後兩枚煙霧珠，又激發銳金符，短匕金光一閃，劈散一道黑氣。
“走！”他低喝，拽着周明、李月往後退。
“想跑？”矮個黑袍人追來，速度極快。
三人慌不擇路，竟退向鎖妖塔方向。
“別過去，那邊是絕地！”周明急道。
但後有追兵，只能硬闖。
奔出百丈，前方是斷崖，無路可走。崖下是深淵，黑霧翻騰。鎖妖塔就在對岸，但中間是百丈天塹，只有一條鐵索橋相連。
“過橋！”林玄當先沖上鐵索橋。
橋身搖晃，下方是萬丈深淵，罡風凜冽。周明、李月跟上，兩黑袍人也追了上來。
“攔住他們！”高個黑袍人厲喝，數道黑氣射向鐵索。
咔嚓！
鐵索被腐蝕，一根斷裂。橋身傾斜，三人差點墜崖。
“快！”林玄咬牙，施展輕身術，如蜻蜓點水，沖向對岸。
周明、李月緊隨其後。
兩黑袍人追至橋中，高個黑袍人忽然停步：“不對，有詐！”
話音未落，對岸塔中射出一道金光，如烈日當空，照徹黑霧。
“是鎮塔金光！退！”矮個黑袍人驚駭，急退。
但金光已至，如潮水般席卷。
“啊——”兩人慘叫，身上黑氣如雪消融，面具破碎，露出兩張枯槁面孔。
金光持續三息，緩緩收斂。
兩黑袍人已化作兩具焦屍，墜入深淵。
林玄三人落在塔前平台，驚魂未定。
“沒事吧？”周明喘着粗氣。
“還、還好...”李月臉色蒼白。
林玄肩頭傷口劇痛，鮮血直流。他咬牙敷上金瘡藥，又服了療傷丹，才稍緩。
“剛才那金光...”他看向鎖妖塔。
塔門緊閉，漆黑如墨，仿佛剛才的金光只是幻覺。但空氣中殘留的浩然正氣，證明那不是夢。
“是鎮塔金光，專克邪魔。”周明心有餘悸，“幸好我們不是魔修，否則剛才就一起化了。”
“那兩人...是什麼來頭？”
“不知道，但肯定是魔道。他們破壞陣基，是想潛入鎖妖塔...”周明皺眉，“此事必須立刻報告吳師叔！”
“你們看！”李月忽然指向對岸。
只見對岸林中，又走出數道黑袍人影，爲首一人身材高大，氣息深不可測，至少築基期。他看了眼鐵索橋，又看向塔這邊，目光如電，隔着百丈，林玄都感到心悸。
“還有同夥...”周明聲音發顫。
那高大黑袍人似乎想過來，但看了看鎖妖塔，最終揮手，帶人退入林中，消失不見。
“他們退了？”李月不敢相信。
“是忌憚鎮塔金光。”林玄鬆口氣，但心中沉重。
魔道潛入宗門禁地，所圖不小。而他們三人，無意中卷了進來。
“先離開這裏。”周明道。
但鐵索橋已斷，無路可退。
“那邊有條小路。”林玄指向塔側，有一條蜿蜒小徑，通向崖下。
三人小心沿小徑下行。路極險，僅容一人通過，下方是茫茫雲海。
走了約半個時辰，終於下到谷底。谷中霧氣彌漫，不辨方向。
“這是哪？”周明茫然。
“不知道，但肯定還在禁地範圍內。”林玄警惕四周。
谷中寂靜，連蟲鳴都沒有。地上是厚厚的落葉，踩上去悄無聲息。
走了片刻，前方出現一片廢墟。
是倒塌的石屋，殘破的圍牆，似乎曾有人居住。廢墟中央，有座石台，台上刻着陣法，但已破損大半。
“這裏...好像是古代修士的洞府遺跡。”李月輕聲道。
“小心，可能有禁制。”周明提醒。
三人繞開廢墟，繼續前行。但轉了一圈，又回到原地。
“迷陣？”林玄皺眉。
他蹲下，仔細查看地面。落葉下，隱約有陣紋痕跡。
“是個困陣，但年代久遠，威力十不存一。”他判斷，“陣眼應該在那石台上。”
“能破麼？”
“我試試。”
林玄走到石台前，觀察陣法。這是個簡單的“迷蹤陣”，但布陣者造詣極高，陣紋玄奧，他只能看懂三四成。
“需要時間。”
“盡快，此地不宜久留。”周明緊張地望向來路。
林玄靜心推演。一炷香後，他找到陣眼——是石台中央一塊凸起的石板。
“破！”
他靈力注入，石板下沉，陣紋光芒一閃，隨即熄滅。
四周景物微變，霧氣稍散，現出一條小路。
“成了，走！”
三人沿小路疾行，終於走出山谷，回到警戒陣範圍。遠處已有數道流光飛來，是吳執事帶人趕來。
“你們沒事吧？”吳執事落地，見三人帶傷，臉色一沉。
“師叔，有魔道潛入...”周明急報。
“知道了，先回去再說。”吳執事祭出飛舟，載衆人返回陣堂。
路上，林玄從周明口中得知，其他小組也遭遇襲擊，但都擊退了。魔道這次出動至少十人，目標明確，就是鎖妖塔。
“他們想幹什麼？”李月不解。
“鎖妖塔鎮壓着歷代魔頭，其中甚至有金丹期的老魔。若被放出...”周明沒說下去，但衆人都明白後果。
回到陣堂，吳執事詳細詢問經過，記錄在案。又請丹堂弟子爲三人療傷。
林玄肩頭傷口已無大礙，但損耗頗大，被安排到靜室調息。
他服下丹藥，閉目運功，腦中卻在復盤今日之事。
“魔道潛入，破壞陣基...是早有預謀，還是內外勾結？”
“楚雲、趙長老、韓師叔...這些人，與魔道有沒有關系？”
“還有鎖妖塔...裏面到底鎮壓着什麼？”
越想，越覺迷霧重重。
調息完畢，他準備離開，卻被吳執事叫住。
“林玄，你隨我來。”
林玄心中一凜，跟着吳執事來到後堂密室。
密室中，已有一人在等候——是韓執事。
“師叔。”林玄行禮。
韓執事點頭，示意他坐下。
“今日之事，你怎麼看？”吳執事開口。
“弟子愚鈍，不敢妄言。”
“但說無妨。”
林玄猶豫片刻，道：“弟子以爲，魔道此次行動，蓄謀已久。他們熟悉警戒陣法布局，且能避開巡邏弟子，定有內應。”
“內應...”韓執事與吳執事對視一眼。
“還有，他們索要陣基圖，顯然是想長期潛入。鎖妖塔中，必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你覺得是什麼？”
“弟子不知，但...或許與塔中鎮壓的魔頭有關。”
韓執事沉默片刻，道：“今日你們遇到的，只是外圍嘍囉。真正的敵人，還在暗處。林玄，你今日表現不錯，臨危不亂，還破了遺跡迷陣。但你也因此，被他們盯上了。”
“弟子明白。”
“接下來一段時日，你留在陣堂，不要外出。我會安排你學習更高階的陣法，盡快提升實力。”韓執事看着他，“你可願意？”
“弟子願意，謝師叔栽培！”
“好，下去吧。記住，今日之事，不得外傳。”
“是。”
林玄退出密室，心中復雜。
韓師叔此舉，既是保護，也是...軟禁？
他回到安排好的住處，一間獨立小院，在陣堂範圍內。院中有簡單的聚靈陣，比雜役峰強得多。
既來之，則安之。
他盤膝坐下，開始修煉。今日一戰，雖險，但收獲不小。生死搏殺，讓他對靈力的掌控更精微，修爲隱隱有突破跡象。
“或許，可借機沖擊四層中期。”
他服下一枚聚氣丹，全力運功。
三日後，他成功突破，晉入煉氣四層中期。
韓執事果然開始傳授他更高階的陣法知識，從一階上品的“五行困陣”，到二階下品的“小周天防御陣”，傾囊相授。
林玄如飢似渴，日夜研習。有築基師叔指點，進步神速。
這期間，宗門戒嚴，內外門弟子不得隨意走動。鎖妖塔事件被壓了下來，對外只說“魔道小股騷擾，已被擊退”。但暗地裏，執法堂四處排查，抓了不少可疑之人。
楚雲那邊，再沒動靜。似乎也收斂了。
轉眼一月過去。
這日，韓執事喚他。
“林玄，你陣法已入門，可願接個長期任務？”
“師叔請講。”
“看守‘陣眼密室’。”韓執事神色嚴肅，“陣堂有間密室，存放着宗門大陣的部分陣眼核心。需弟子輪值看守，每班兩人，每十日一輪。貢獻豐厚，每月五十點，且可在密室中修煉——那裏靈氣濃度，是外門三倍。”
三倍靈氣！林玄心動，但謹慎問道：“看守陣眼，責任重大，弟子修爲低微...”
“無妨，密室有陣法防護，築基以下無法強闖。你們只需定時檢查陣眼狀態，有異常及時報告即可。”韓執事道，“與你同班的，是內門弟子柳如煙。她傷勢已愈，且精通陣法，你可多向她請教。”
柳如煙？林玄想起蘊靈池中那個清冷女子。
“弟子遵命。”
“好，明日辰時，去‘天陣峰’報到。這是通行令和陣法操控法訣，你先熟悉。”韓執事遞過兩枚玉簡。
“謝師叔。”
回到住處，林玄先看通行令——是塊紫銅令牌，正面刻“陣”字，背面有復雜紋路。又看操控法訣，是控制密室陣法的基本手法，不難。
“陣眼密室...這是將我徹底綁在陣堂了。”他暗忖。
但眼下局勢，待在陣堂確實最安全。且有柳如煙在，或許能探知些內情。
翌日，他準時來到天陣峰。
此峰是陣堂所在，高聳入雲，山體上刻滿陣紋，靈光流轉。峰腰有座石殿，便是陣眼密室所在。
守衛查驗令牌後放行。
殿內空曠，只有中央一座石台，台上懸浮着數十個光球，每個光球中都有復雜陣紋流轉，正是陣眼核心。
石台旁，已有一人在等候。
一襲青衣，身姿挺拔，正是柳如煙。她傷勢已愈，氣息沉穩，修爲竟已到煉氣七層初期。
“柳師姐。”林玄拱手。
柳如煙轉身，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林師弟，你便是韓師叔推薦的人？”
“正是。”
“嗯，規矩韓師叔想必已說了。你我二人，每十日一輪，期間不得離開密室。需每日檢查陣眼狀態，若有異常，立即激發警報陣法。”柳如煙聲音清冷，但還算溫和。
“明白。”
“這是值日志，你需每日記錄。”柳如煙遞過一本玉冊。
林玄接過，翻開看了看，是記錄陣眼靈力波動、穩定性等數據。
“開始吧。”
兩人分頭檢查陣眼。林玄按法訣，以神識探查每個光球，記錄數據。過程枯燥，但需細心，一絲差錯都可能導致誤判。
檢查完畢，已過去兩個時辰。
“沒問題。”柳如煙合上玉冊，走到一旁蒲團坐下，開始修煉。
林玄也在另一邊坐下，閉目運功。
密室靈氣果然濃鬱，是外門三倍不止。在此修煉，速度大增。
一連三日，相安無事。
林玄除了修煉，便是研習陣法。柳如煙話不多，但林玄有問題請教，她也會解答，且見解獨到，讓他受益匪淺。
第四日，柳如煙忽然開口。
“林師弟，那日蘊靈池，多謝你的清心散。”
“師姐客氣，舉手之勞。”
“對你或許是舉手之勞，對我...”柳如煙頓了頓，“是救命之恩。”
林玄抬頭，見她神色認真，不似客套。
“師姐言重了。”
“不重。”柳如煙看着他，“楚雲在蘊靈池對我下毒，是想滅口。因爲我撞見了他與魔道接觸。”
林玄心中一凜，沒接話。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柳如煙苦笑，“此事我本已報給執法堂，但證據不足，反被楚雲倒打一耙。韓師叔將我調來看守陣眼，既是保護，也是...讓我遠離是非。”
“師姐爲何告訴我這些？”
“因爲我覺得，你或許能幫我。”柳如煙直視他，“楚雲背後，有個龐大的勢力，滲透宗門已久。劉猛、孫虎等人的死，很可能就是他們在清理門戶。而下一個目標...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
“我？”
“你與劉猛他們有仇，且被楚雲盯上。更重要的是，你在鎖妖塔外遇到魔道，已觸及他們的秘密。”柳如煙壓低聲音，“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林玄沉默。
“我知道你不信，但時間會證明。”柳如煙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簡，“這裏面，是我收集的一些線索，關於楚雲及其背後勢力的。你看後即毀，不要留痕跡。”
林玄接過玉簡，沒立刻看。
“師姐爲何信我？”
“因爲韓師叔信你。”柳如煙淡淡道，“也因爲你...與那些人不一樣。”
說完，她不再多言，閉目修煉。
林玄握着玉簡，心潮起伏。
最終，他還是沒抵住好奇，神識探入。
玉簡中記載了大量信息：
楚雲，內門弟子，煉氣七層巔峰，拜在金丹長老“玄冥子”門下。玄冥子常年閉關，楚雲實爲其代言人。
近年來，楚雲暗中拉攏內外門弟子，組建“幽冥會”，成員不詳。疑似與魔道“陰屍宗”有勾結。
劉猛、孫虎、王彪，皆與幽冥會有過接觸，後神秘死亡。死狀皆爲精血被吸幹，疑似陰屍宗功法“血煉大法”。
鎖妖塔鎮壓的魔頭中，有陰屍宗上任宗主“屍魔老人”，金丹中期，被鎮壓百年。陰屍宗多次試圖營救，皆失敗。
此次鎖妖塔事件，或是陰屍宗與幽冥會裏應外合，欲救出屍魔老人。
...
信息量巨大，林玄看得心驚肉跳。
若玉簡內容爲真，那青陽宗已被滲透成篩子。執法堂、內門、甚至金丹長老，都可能有問題。
“這潭水，比想象中還深。”他收起玉簡，以靈力震碎。
柳如煙睜眼，見他已看完，輕聲道：“你打算如何？”
“師姐希望我如何？”
“與我合作，暗中調查，收集證據，扳倒楚雲及其背後勢力。”柳如煙眼神堅定，“這不僅是爲我自己，也是爲宗門。”
“師姐高看我了，我不過煉氣四層...”
“修爲不代表一切。”柳如煙搖頭，“你心思縝密，且不引人注目，正是調查的最佳人選。更重要的是...你是四靈根。”
“這有何關系？”
“四靈根，資質低劣，在宗門不受重視，不易被懷疑。且你從雜役一步步上來，深知底層疾苦，不易被收買。”柳如煙看着他，“楚雲拉攏你，正是看中這點。你若假意投靠，或可打入他們內部。”
“臥底？”林玄皺眉，“太危險了。”
“是危險，但也是機會。”柳如煙道，“你若能立此大功，宗門必有重賞。屆時，功法、資源、地位，唾手可得。總好過在底層掙扎，不知何時被人滅口。”
林玄沉默。
他承認，柳如煙的話有道理。但臥底之事，九死一生。楚雲不是傻子，一旦露餡，必死無疑。
“我需要時間考慮。”
“可以，但不要太久。”柳如煙道，“楚雲已在接觸你，若你遲遲不表態，他會起疑。屆時，就不是拉攏，而是滅口了。”
林玄點頭。
接下來幾日，他心不在焉。
臥底，還是置身事外？
這是個艱難的抉擇。
第七日，轉機來了。
這日檢查陣眼時，林玄發現其中一個光球，靈力波動異常——比正常快了半成。
“柳師姐，你看這個。”他指着那光球。
柳如煙過來查看，臉色一變：“這是‘地脈節點’陣眼，連接宗門地脈。靈力波動加快，說明地脈有異常...有人在抽取地脈靈氣！”
“什麼？”
“快，激發警報！”柳如煙急道。
林玄立刻按法訣激發警報陣法，但...毫無反應。
“陣法被幹擾了！”柳如煙臉色煞白。
就在這時，密室大門轟然洞開。
一人緩步走入，面帶微笑。
“柳師妹，林師弟，別來無恙？”
正是楚雲。
他身後，跟着兩名黑袍人，氣息陰冷，赫然是那日在鎖妖塔外出現的高大黑袍人，以及另一個築基期魔修。
“楚雲，是你！”柳如煙拔劍。
“是我。”楚雲笑容溫和，“師妹，把陣眼操控法訣交出來，我留你全屍。”
“你休想！”
“那就別怪師兄無情了。”楚雲揮手，兩名黑袍人上前。
林玄心沉到谷底。
兩名築基，一名煉氣七層...絕境。
他看向柳如煙，她也看過來，眼中閃過決絕。
“林師弟，逃！”她厲喝，同時激發了某件秘寶。
轟——
刺目白光炸開，充斥整個密室。
本章完
核心進展：
1. 主角晉升煉氣四層中期，陣法造詣提升
2. 鎖妖塔事件，遭遇魔道，險死還生
3. 柳如煙吐露宗門隱秘，楚雲背後有魔道勢力
4. 看守陣眼密室，遭遇楚雲帶魔修強闖
5. 柳如煙激發秘寶，爲林玄創造逃生機會
下章預告：
密室絕境，林玄能否逃生？柳如煙的秘寶是什麼？楚雲與魔修的真實目的是什麼？而陣眼被破，宗門大陣會出什麼亂子？青銅門後的眼睛，似乎緩緩睜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