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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一愣,隨即找到那個從未主動聯系過的號碼,編輯了一條短信,語氣是他慣常的命令式:
【沈絮凝你在哪?立刻回來。】
指尖懸在發送鍵上,頓了頓,又刪掉,重新輸入。
【鬧夠了就回來吧,繼承人要有繼承人的樣子。】
然後。按下了發送。
然而下一秒,屏幕卻彈出了一個紅色感嘆號。
【消息未發送,您還不是對方的好友。】
陸司梟渾身僵住。
沈絮凝竟然敢拉黑他?!
怒火一下子竄起,那種感覺就像自己親手馴養了十二年的鷹,不僅試圖掙脫鎖鏈,還反口啄瞎了他的眼睛!
陸司梟氣得摔了手機。
沈霧眠聞聲敢來,挽住他的胳膊,聲音帶着試探:“司梟哥哥,發生什麼事了?”
陸司梟眼神陰鷙得嚇人,幾乎是咬着牙說道:
“沈絮凝不見了!不僅如此,她還把我拉黑了!”
沈霧眠眼底迅速閃過一絲得逞的快意,但還是裝模作樣道:
“姐姐......她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都是我不好,要不是因爲我,姐姐也不會......”
她說着,眼圈恰到好處地紅了起來,“司梟哥哥你別着急,姐姐可能就是心裏委屈,鬧點小脾氣,出去散散心,過幾天肯定就回來了。”
“小脾氣?”陸司梟冷笑一聲,怒火非但沒有平息,反而越燒越旺,“她找人綁架你的事,我已經不予追究了!她還有什麼資格生氣?還有什麼委屈可言?!不過是仗着‘繼承人’的身份,越來越無法無天,毫無規矩!”
沈霧眠依偎着他,輕輕拍着他的後背:
“司梟哥哥你別氣壞了身子。姐姐......她可能只是一時想岔了。畢竟你對她要求嚴格,也是爲她好,爲陸家的未來着想啊。她這樣任性出走,確實太不懂事了。”
陸司梟聞言,不禁攥緊了拳頭:
“等她回來,我要讓她好好重新學學,什麼叫規矩,什麼叫本分!”
接下來的三天,陸司梟照常處理幫務,神色冷峻如常,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一種莫名的焦躁如同藤蔓,悄無聲息地在他心底纏繞。
第一天,他以爲她最多在外面熬一夜,吃些苦頭,就會灰溜溜地回來。
第二天,他開始有些不耐煩,吩咐手下留意她的蹤跡,但並未大張旗鼓。
到了第三天晚上,他望着空蕩蕩的別墅,開始焦躁。
她到底去哪了?身上沒錢,沒地方可去,難道真的露宿街頭?還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她能遇到什麼危險?不過是鬧脾氣罷了!
正當他心煩意亂,無法集中精神處理事物時,手機突然響了,是沈霧眠發來的消息:
【司梟哥哥,我心髒有點不舒服,好難受,現在在醫院,你能來陪陪我嗎?】
若是往常,看到這樣的消息,無論多忙,他都會立刻放下手頭的事情趕過去。
這一次,他盯着屏幕,眉頭緊鎖,那股莫名的煩躁感更重了。
他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拿起車鑰匙,驅車前往醫院。
VIP病房裏,沈霧眠臉色紅潤,正靠在床頭玩手機。
看到陸司梟進來立刻放下手機,捂住胸口,聲音虛弱:
“司梟哥哥,你來了......我好難受。”
陸司梟走到床邊,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坐下溫聲安慰,只是站着,心不在焉。
“司梟哥哥?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
沈霧眠察覺到他的不同尋常的沉默,開口問道。
“......沒事。”陸司梟語氣有些淡。
這時,醫生走了進來,例行檢查。
一番檢查後,醫生恭敬地對陸司梟說道:
“陸先生,沈小姐身體各項指標都很正常,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聽到這話,陸司梟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若是以前,他或許會縱容她的這點小把戲。
但此刻,一股難以言喻的厭煩和怒氣涌上心頭。
他眼神冰冷地掃了沈霧眠一眼,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沒病就不要浪費醫療資源,更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說完,他根本不給沈霧眠反應的機會,轉身就走。
留下沈霧眠目瞪口呆地僵在病床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陸司梟大步走出醫院,夜晚的涼風撲面而來,卻吹不散他心頭的燥鬱。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帶,點燃一支煙,狠狠吸了一口。
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感,不僅沒有消失,反而像野草般瘋狂滋長。他試圖理清這情緒的源頭。
公司一切正常。
幫內事務也在掌控。
那這股仿佛失去了什麼重要東西的空落和焦灼,究竟從何而來?
難道......是因爲沈絮凝?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讓他夾着煙的手指猛地一頓。
怎麼會是因爲她?她的消失,不正說明她不堪大任,辜負了他的“培養”嗎?他應該感到失望,憤怒,而不是......而不是這種抓心撓肝的煩躁,和......
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慌亂。
不,不可能。
他猛地搖頭,試圖甩掉這個荒謬的想法。
他只是不能容忍屬於自己的東西脫離掌控,僅此而已!
對,一定是這樣。
他必須把她找回來,讓她清楚地認識到,誰才是主宰她命運的人!
陸司梟掐滅煙蒂,眼神重新變得冰冷而堅定。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得力下屬的電話,聲音恢復了往常的冷厲:
“去查沈絮凝的下落。動用所有能動用的關系網,我要在最短時間內知道她在哪裏。”
“是,梟爺!”
掛斷電話,陸司梟坐進車裏,卻沒有立刻發動。
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試圖平復心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
大約十分鍾後,手機急促地響起。
陸司梟立刻接起,聲音帶着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
“說。”
“梟爺......我們......我們查不到大小姐的任何出行記錄。而且......而且戶籍系統裏顯示,她的戶口在三天前......已經......已經注銷了。”
“......”
電話那頭還在說着什麼,但陸司梟已經聽不清了。
他整個人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僵在駕駛座上,大腦一片空白。
銷......戶?
她竟然......銷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