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色如墨,狂風卷着沙塵肆虐在邢州村落上空,吹得屋瓦簌簌作響,像是有無數鬼魅在暗處低語。剛經歷過詭奴襲村的村民還未從恐懼中平復,就被一陣刺耳的嘶吼聲打破了深夜的寧靜——那是詭奴的嚎叫,比上次更加淒厲,帶着毀天滅地的戾氣,從洗腸淵方向席卷而來。

“不好!詭奴又來襲村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村落裏瞬間陷入混亂。村民們紛紛抄起農具,婦女抱着孩子躲進屋內,門窗被緊緊關上,卻擋不住外面越來越近的嘶吼聲和腳步聲。

佛圖澄剛在破廟歇下,還未完全恢復的身體被這股強烈的詭氣波動驚醒。他猛地起身,胸口的悶痛驟然加劇,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嘴角溢出一絲血絲。但他沒有絲毫遲疑,抓起石桌上的古邢符文,快步沖出破廟。

“大師!等等我!”小石頭聽到動靜,也從旁邊的草堆裏爬起來,握緊爺爺留下的護民杖,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他的臉上還帶着睡意,眼神卻異常堅定,沒有了往日的怯懦。

佛圖澄停下腳步,看着緊跟在身後的小石頭,眉頭微蹙:“村裏危險,你快找個地方躲起來。”

“我不躲!”小石頭搖了搖頭,握緊護民杖的手因爲用力而指節發白,“我要和大師一起保護大家,爺爺說過,護民杖是用來守護村落的,我不能讓它蒙塵。”

少年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佛圖澄看着他眼中閃爍的光芒,想起了西域那些勇敢的小族人,心中一暖,不再勸阻:“好,那你跟在我身後,千萬不要亂跑。”

兩人剛跑到村落中央,就看到幾頭詭奴已經沖破了村落的外圍防線。這些詭奴比上次更加凶戾,渾身裹着濃鬱的黑氣,四肢扭曲,利爪閃爍着寒光,正朝着一戶村民的房屋撲去。屋內傳來婦女和孩子的哭喊聲,讓人揪心。

“住手!”佛圖澄大喝一聲,舉起手中的古邢符文,運轉體內僅剩的咒力。符文感受到咒力的催動,瞬間爆發出耀眼的金光,朝着詭奴籠罩而去。金光所及之處,詭奴的黑氣劇烈灼燒,發出“滋滋”的聲響。

但這一次,詭奴的數量比上次更多,戾氣也更重。金光只能暫時阻擋它們的攻勢,卻無法像上次那樣將其驅散。佛圖澄心中一沉,他知道,僅憑符文的力量,已經無法徹底擊退詭奴。

“必須引達活泉的龍氣相助!”佛圖澄念頭一閃,立刻改變策略。他將符文高高舉起,口中默念引龍咒文,試圖溝通達活泉的龍氣,借助龍氣的力量淨化詭氣。

符文的金光愈發濃鬱,朝着達活泉的方向延伸而去,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柱。然而,光柱在半空中停滯不前,像是被無形的屏障阻擋,無法與達活泉的龍氣建立連接。佛圖澄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能感受到龍氣的存在,就在不遠處的達活泉中,溫暖而強大,卻始終無法被牽引過來。

“爲什麼?”佛圖澄心中疑惑,他明明按照古邢符文的指引默念咒文,卻無法引動龍氣。他的咒力不斷消耗,身體越來越虛弱,胸口的悶痛越來越劇烈,眼前甚至開始發黑。

“大師,你沒事吧?”小石頭看到佛圖澄臉色蒼白,搖搖欲墜,擔憂地問道。

佛圖澄沒有回答,他咬緊牙關,試圖注入更多的咒力。可就在這時,一頭詭奴突破了金光的阻擋,朝着他猛撲過來。詭奴的利爪帶着刺骨的寒意,直指他的胸口,那裏正是他之前被反噬受傷的地方。

“小心!”小石頭驚呼一聲,想也沒想,猛地沖上前,將佛圖澄推開。他自己則握緊護民杖,擋在了佛圖澄身前,小小的身軀在詭奴面前顯得格外單薄。

詭奴的利爪眼看就要落在小石頭身上,佛圖澄心中一緊,想要起身救援,卻因咒力消耗過度,身體無法動彈。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小石頭手中的護民杖突然微微震動,發出一道微弱的青光,擋住了詭奴的利爪。

詭奴被青光震退半步,發出一聲憤怒的嘶吼,再次朝着小石頭撲去。小石頭嚇得渾身發抖,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但他沒有退縮。他想起了爺爺失蹤前對他說的話:“石頭,以後你就是護鄉者了,要保護好村裏的人。”

“我不能退!”小石頭嘶吼一聲,用盡全身力氣,揮舞着護民杖朝着詭奴砸去。護民杖雖然只是普通的木頭所制,但在他的揮舞下,卻帶着一股不屈的力量。青光越來越亮,將詭奴的黑氣不斷驅散。

佛圖澄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小石頭,心中受到巨大的震撼。這個曾經看到詭氣就會哭着躲在他身後的少年,如今竟然爲了保護他,勇敢地直面凶戾的詭奴。他突然明白,自己爲什麼無法引動龍氣——龍氣需要的不是強大的咒力,而是與這片土地、與這裏的人深厚的情感聯結。

他是外來者,雖然心懷守護之意,卻沒有與邢州、與達活泉真正建立情感羈絆。而小石頭,從小生長在這片土地上,與村落的人有着深厚的感情,他的守護之心純粹而真摯,正是龍氣所需要的情感聯結。

“原來如此……”佛圖澄喃喃自語,心中既有愧疚,也有欣慰。他愧疚自己未能早日明白這一點,讓村民陷入危險;也欣慰小石頭的成長,這個少年已經真正具備了護鄉者的勇氣。

就在這時,更多的詭奴朝着兩人撲來,小石頭的護民杖雖然能暫時阻擋,但他的力氣有限,很快就體力不支,護民杖的青光也開始暗淡。他踉蹌着後退了幾步,嘴角溢出一絲血跡,卻依舊死死擋在佛圖澄身前。

“大師,你快想辦法!我……我快撐不住了!”小石頭的聲音帶着哭腔,卻依舊沒有放棄。

佛圖澄強撐着起身,他知道自己不能再依賴龍氣,必須靠自己的力量保護村民。他將古邢符文緊緊握在手中,調動體內最後一絲咒力,同時將自己對西域族人的愧疚、對邢州村民的守護之心全部注入其中。

符文感受到他復雜而真摯的情感,金光再次爆發,比之前更加耀眼。這一次,金光不再是單純的淨化之力,還帶着一股溫柔而堅定的守護之意,朝着撲來的詭奴席卷而去。

詭奴被金光擊中,發出淒厲的嘶吼,黑氣迅速消散,身體也開始瓦解。但佛圖澄的咒力已經耗盡,他雙腿一軟,跌坐在地,符文從手中滑落。剩下的幾頭詭奴見此情形,再次朝着兩人撲來。

“不準傷害大師!”小石頭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再次揮舞起護民杖。就在這時,護民杖突然爆發出耀眼的青光,杖身隱隱浮現出古邢族的符文紋路,一股強大的力量從杖中涌出,將剩下的詭奴全部震退。

小石頭自己也被這股力量震得後退了幾步,他驚訝地看着手中的護民杖,不明白爲什麼它會突然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佛圖澄看着護民杖上的符文紋路,眼中閃過一絲明悟:“護民杖……它果然藏着古邢族的守護之力!只有真正心懷守護之心的人,才能喚醒它的力量。”

就在這時,村落的其他地方傳來了村民的呐喊聲。王老栓帶着一群村民舉着農具趕來,他們雖然害怕詭奴,但看到佛圖澄和小石頭拼死守護村落,也鼓起了勇氣。

“殺啊!不能讓詭奴傷害我們的家人!”王老栓嘶吼着,舉起鋤頭朝着詭奴砸去。其他村民也紛紛效仿,雖然他們的攻擊對詭奴造成的傷害不大,卻極大地牽制了詭奴的行動。

佛圖澄看着趕來的村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村民們已經開始接納他,願意和他一起守護村落。這份信任和團結,正是破解詭氣的關鍵。

剩下的幾頭詭奴見村民們團結起來,且護民杖的力量越來越強,知道討不到好處,發出幾聲不甘的嘶吼,轉身朝着洗腸淵的方向逃去。

危機終於解除,村落裏一片狼藉,不少房屋被詭奴破壞,還有幾個村民受傷。但大家臉上都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對佛圖澄和小石頭的感激。

王老栓走到佛圖澄身邊,將他扶起,愧疚地說道:“大師,對不起,之前是我們誤會了你。如果不是你和小石頭,我們這次恐怕難逃一劫。”

其他村民也紛紛圍上來,向佛圖澄道謝。小石頭站在一旁,雖然渾身疲憊,嘴角卻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低頭看着手中的護民杖,杖身上的青光漸漸褪去,恢復了普通木杖的模樣,但他能感受到,杖中蘊含着一股溫暖的力量。

佛圖澄搖了搖頭,看向小石頭,眼中滿是贊賞:“這次多虧了小石頭,如果不是他,我恐怕已經遭了詭奴的毒手。而且,他還喚醒了護民杖的守護之力,這才是我們擊退詭奴的關鍵。”

村民們紛紛看向小石頭,眼中滿是驚訝和贊賞。小石頭被大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輕聲說道:“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而且,這都是護民杖的力量,不是我的功勞。”

佛圖澄笑了笑,沒有解釋。他知道,護民杖的力量雖然強大,但如果沒有小石頭那顆純粹的守護之心,也無法被喚醒。這個少年,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長爲一名真正的護鄉者。

夜色漸深,村民們開始清理村落的廢墟,照顧受傷的同伴。佛圖澄坐在一旁休息,胸口的悶痛依舊,但他的心中卻充滿了希望。他明白,想要引動達活泉的龍氣,就必須真正融入邢州,與這裏的人建立深厚的情感聯結。而想要破解洗腸淵的詭氣,不僅需要集齊九枚古邢符文,還需要村民們的團結和信任。

他看向手中的護民杖,心中充滿了疑惑:護民杖中藏着的古邢族守護之力,究竟是什麼?它與古邢符文之間有什麼關聯?而龍氣需要的情感聯結,又該如何才能真正建立?

這些問題,都需要他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慢慢探尋。但佛圖澄並不着急,他知道,守護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耐心和堅持。只要他心懷守護之意,與村民們團結一心,就一定能破解洗腸淵的詭氣,讓邢州恢復安寧。

小石頭走到佛圖澄身邊坐下,看着他疲憊的模樣,輕聲問道:“大師,你沒事吧?要不要我扶你回破廟休息?”

佛圖澄點了點頭,在小石頭的攙扶下慢慢站起身。月光灑在兩人身上,拉長了他們的身影,也照亮了村落的希望。洗腸淵的詭氣依舊存在,危險並未完全解除,但他們已經不再是孤身一人。有了村民的信任和團結,有了喚醒力量的護民杖,還有彼此的陪伴與支持,他們一定能戰勝所有的困難,守護好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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