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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吧，讓你妹妹靜靜。”
爸爸端着一碗還冒着微弱熱氣的白粥，站在門口。
哥哥的手僵了僵，最終緩緩鬆開被角。
然後默默地轉動輪椅，退出了房間。
我低下頭，看見自己還躺在床上。
被子蓋得好好的，臉色蒼白，胸口幾乎沒有起伏。
我已經死了啊。
這下媽媽可以放心把錢全都給哥哥用了。
收齊思緒，我看到爸爸把粥放在我床邊櫃上，坐在床沿，背對着我：
“春明，爸知道你心裏難受。”
“你媽她那些話，不是真心的。”
“她只是太難過了，外婆走了，她心裏跟剜掉一塊肉一樣，才會口不擇言。”
“爸替她跟你道個歉。”
我輕輕將臉貼在爸爸後背：
“對不起爸，是我不懂事。”
但爸爸再也聽不見我的回應了。
他靜靜地嘆了口氣：
“飯放在這了，你趁熱吃。”
說完，步履蹣跚地走了出去。
我隨着他出了房間。
媽媽獨自跪在外婆棺前，肩膀劇烈地聳動。
她哭得那樣無聲，卻比任何嚎啕都讓人心碎。
我飄過去，在她身邊跪下。
我想要抱住她，告訴她對不起，告訴她別哭了。
我的手穿過了她的身體。
可我仍然固執地張開雙臂，圈住她顫抖的肩膀。
“媽......”
我無聲地喊，眼淚滴在她身上。
我很想告訴她不要哭了。
我以後再也不會給家添麻煩，她也不用爲哥哥的醫藥費省吃儉用。
然而媽媽還是什麼也聽不見。
就在這時，一只手輕輕落在了我的肩頭。
我渾身一顫，轉過頭。
外婆就站在我身後，穿着她最喜歡的那件深藍色褂子。
“傻孩子。”
她輕聲說，聲音和從前一樣柔和。
我轉過身，一頭扎進外婆的懷裏。
我像個走丟了太久終於找到家的孩子，在外婆懷裏放聲大哭，哭得肆意。
“外婆對不起！”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是我把家裏害成這樣，對不起！”
外婆一遍遍輕拍着我的背，就像小時候我做了噩夢那樣。
“不怪你，春明，好孩子，從來都不怪你。”
“是外婆自己累了，想歇歇了。”
“看着你們這麼難，外婆心裏疼，又幫不上忙，是外婆沒用。”
我拼命搖頭。
“不是的！不是的！”
外婆輕輕捧起我的臉：
“別這麼說自己。”
“你是個好孩子，善良，心軟，重感情。”
“你沒有錯。是日子太難了，把大家都壓得喘不過氣。”
她回頭看了一眼跪在那裏的媽媽，目光充滿憐惜：
“你媽媽她心裏苦透了，話像刀子，其實扎她自己最深。”
“別恨她，孩子。”
外婆的身體漸漸變得有些透明。
“外婆要走了，去個好地方，沒有病痛，也不愁吃穿。”
她微笑着：
“你也不要再內疚了，好好兒的。”
“是外婆糊塗了，沒幫上忙，反而添了亂......”
我流着淚，想要拼命的留住外婆，卻做不到：
“外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