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四班在教學樓A棟二樓,老師的辦公室也在這一層。
蘇檸去衛生間路過辦公室的時候餘光忽然看到裏邊有一個熟悉的人影。
女人踩着高跟鞋戴着大墨鏡,正在跟四班班主任說話。
昨天班主任說要叫她哥的家長來學校。
所以,她媽媽又叫吳麗麗代替她來了?
蘇檸腳步微微停頓,便聽到裏邊傳來聲音。
班主任說:“還有他那個發型,我都說很多次了,你要告訴他家長讓他染回來,那顏色像什麼樣子?”
吳麗麗語氣傲慢,“這不用老師你操心了,南業的爸爸是做生意的,包容性強,他覺得青春期的孩子就該有自己的個性表達。”
聽到這裏,蘇檸眉頭微微皺起。
那天她和爸爸吃飯,爸爸還讓哥哥把發型換了。
根本不是吳麗麗說的那樣!
“怎麼不走了?”陳蘭心問。
蘇檸回過神,“嗯,走吧。”
也是這兩句話,引起了吳麗麗的注意。
她轉過頭,便看到了蘇檸那張漂亮的臉從眼前走過。
她眼睛瞪大。
蘇建珩真好大的膽子呀!
竟然把私生女安排進兒子一個學校了!
該死的方美霞,還不快點回來。
公司的事情有那麼重要嗎?
老公和家裏的錢都要被偷完了!
“吳秘書,我今天講的希望你可以轉告給蘇南業的父母。”班主任說。
吳麗麗拎着包轉身就走,根本不搭理班主任的話。
班主任搖搖頭。
數學老師這時候探個腦袋過來,有些惋惜,“蘇南業那孩子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家長至少要付一半責任!”
從衛生間回來。
蘇檸路過辦公室,又往裏看了一眼,發現吳麗麗已經走了。
她眉眼微動,對陳蘭心說:“你先回教室吧,我找老師有點事。”
陳蘭心低着頭走了。
這是一個集體辦公室,有很多老師都在一起。
蘇檸走進去,站在班主任的工位旁邊,“唐老師。”
班主任抬起頭,微笑,“我不姓唐,我姓張。”
蘇檸嘴角微抽,“對不起張老師。”
就是聽班上同學都叫他唐僧,蘇檸嘴瓢了。
班主任對溫軟的女同學哪裏有什麼脾氣,“沒事,你找老師有什麼事嗎?”
蘇檸神色認真,“我就是想問一下您昨天說找蘇南業的家長,是他家長明確說讓秘書代替來的嗎?”
班主任回答說:“一直是秘書來學校處理蘇南業的事情,蘇南業父母不是很關心他的學習。”
蘇檸:“那您昨天是打電話給他父親還是母親?”
英語老師搖搖頭,“不是,我是直接打給秘書的,蘇南業父母做生意很忙,秘書高一的時候就讓我們不要聯系他父母,有事找她就行。”
蘇檸臉色沉下來。
吳麗麗真是作惡多端。
所有事情都由她在中間傳達,還不是她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她在中間絕對是有意讓父母厭煩哥哥,同時也讓哥哥怨恨父母!
哥哥越怨恨父母,就越離經叛道。
哥哥越離經叛道,父母對他就越失望越厭煩。
完美的負循環。
“你怎麼關心這個?”班主任奇怪。
蘇檸笑着說:“我是蘇南業的妹妹,以後如果找家長的話,可以直接聯系我們的父母。”
班主任詫異,“你們的父母?你們是親兄妹呀?”
蘇檸點點頭,“以後別打電話給秘書了。”
班主任看他們年紀差不多,“那你們應該是龍鳳胎吧,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蘇檸搖搖頭,“不是這樣的老師,我哥哥也很好的。”
她也並不是學什麼都出色,小學的時候畫畫比賽得了最後一名。
但哥哥還是當着所有人的面誇了她,說她畫的是最棒的。
那麼同樣,不管哥哥在別人眼裏是什麼樣,在她眼裏都很好。
一上午蘇檸的情緒都不怎麼高。
她還想到父母的感情出問題是不是也跟吳麗麗有關。
但這一切都要等媽媽回來再說。
沈言禮看着女孩喪眉耷眼的小模樣。
有點想開口問她怎麼了。
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小公主的煩惱他肯定沒能力解決,何必多嘴。
今天午飯蘇南業請蘇檸和季洋去外面吃了。
蘇檸拉着陳蘭心一起。
季洋這一次忍住沒抖,但吃飯全程沒敢看陳蘭心一眼,一句話也沒說。
四個人吃完飯回到教室午休。
蘇檸發現課桌上放着一根橘子味道的棒棒糖。
她有些奇怪。
這是誰放的?
不過上輩子她零食就沒缺過,經常有人往她桌子裏放。
如果附帶一封情書還留名的話,她就會還回去。
如果不留名的話,她就吃了。
扔是不可能扔掉的,浪費食物可恥!
如今課桌上只有一個棒棒糖,沒留名也沒看到可疑人物。
蘇檸纖白手指拿起來剝開,放進了嘴裏。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她眉眼都彎了起來。
果然甜的就是會讓人心情變好。
吃完之後,她趴在桌子上午休。
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趴桌子上半天也睡不着。
想到了什麼。
她輕手輕腳走到了教室後面,戳了戳季洋的胳膊。
季洋正睡的打呼嚕呢,被吵醒難免有些起床氣。
睜開眼睛,發現是蘇檸,怒氣瞬間消了聲音還很溫柔,問:“怎麼了妹妹?”
蘇檸小聲說:“季洋哥,我睡不着,你帶我出去玩玩唄。”
季洋揉了揉眼睛,無法拒絕,“好啊,叫你哥一起。”
蘇檸忙制止他,“不了,他今天一上午都沒有睡覺,太辛苦了,我們兩個人去就行。”
季洋撓撓綠毛,覺得有道理。
對於之前逢課必困的老大來說,一上午都睜着眼睛確實非常辛苦。
季洋悄悄伸了個懶腰,“那你想去哪裏玩?”
蘇檸:“台球廳。”
惠中坐落在海市的市中心。
校周圍台球廳就有好幾個。
季洋帶着蘇檸到了自己常去的那家台球廳。
蘇檸環視一圈,沒發現沈言禮的影子,捏着鼻子,“這裏煙味好重,換一家。”
季洋沒有懷疑什麼,煙味對女孩子不好。
他又帶她去了自己第二常去的台球廳。
蘇檸還是沒發現沈言禮的影子,“這個台球廳好小空氣不流通,換一家!”
空氣不流通確實不舒服。
季洋又帶蘇檸到了第三家。
蘇檸看了一圈還是撇嘴,“老板身上有紋身,我害怕,換一家。”
老板看着自己手上紋的米老鼠,“啊?”
季洋能理解蘇檸害怕紋身男,又不厭其煩的換了第四家。
蘇檸還是沒看到沈言禮,歪歪腦袋,“這個台球桌怎麼是綠色的?不喜歡!換一家。”
季洋點點頭,妹妹不喜歡綠色,可以理解。
到了第五家,蘇檸左右一看,“就這裏了。”
季洋鬆了口氣,突然發現這家台球桌也是綠色的。
不對,幾乎所有台球桌都是綠色的!
這時,季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雙耳戴着助聽器的身影。
他撓撓綠毛,妹妹該不會是特地來找沈言禮的吧?
難怪不帶老大!
反正睡不着閒着也是閒着。
蘇檸覺得可以來看看沈言禮。
高挑清俊的少年在這裏沒有穿校服,而是穿了一件白色襯衫。
正彎腰伸手在球桌洞裏撿球。
白襯衫勾勒出他一截勁瘦的腰身,賞心悅目極了。
拿到的是一顆黑球,被他冷白修長的五指握着,格外性感。
隔壁桌是幾個叼着煙的男人在打球。
不知道是有意無意,一顆球被戳的飛起來,直直的砸向了沈言禮。
蘇檸這時忽然明白過來沈言禮昨天手背上那塊淤青是怎麼來的了。
台球都是實心的,砸到手上肯定會留下淤青。
這要是砸到他的胸口,說不定會砸到醫院去。
“小心。”蘇檸驚呼出聲。
突然在無比嘈雜的環境中聽到一道清甜好甜的聲音。
仿佛在沙漠遇到一股清泉。
但沈言禮沒有回頭,只覺得自己幻聽了。
小公主怎麼會來這裏?
就算跟蘇南業一起到台球廳玩,也不會來這裏。
他很懶,嫌這個台球廳離學校遠。
沈言禮快速偏過身子,躲開了那枚球。
球重重砸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地毯上的灰塵都飛揚起來。
因爲他在這裏擺球吸引了一些女顧客來看他。
那些女顧客的男朋友或者追求者就看他不順眼,時常這樣對他。
昨天就是反應慢了一些,沒躲開。
沈言禮沒有回頭。
但蘇檸的聲音還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她,眼底閃過驚豔。
有人都開始吹口哨了,“喲!這美女哪個學校的?沒見過啊!”
“要不要到我這桌玩?”
“會不會打呀?哥哥可以教你!”
這幾人很快發現女孩旁邊胖胖的綠頭發男孩眼神凶狠的掃過他們,警告的意味很重。
明顯這朵鮮花有護花使者。
幾人又收回目光,不說話了。
季洋不管蘇檸是爲什麼來的,他的任務就是保護好蘇檸。
“要玩嗎?開桌子吧。”
季洋又笑眯眯的。
蘇檸喊話好像沒被沈言禮聽到,她撇撇嘴,走向前台。
沈言禮一開始沒回頭。
但台球廳裏的騷動告訴他確實有人來了。
他回過身,女孩漂亮的高馬尾映入她的眼簾。
根本不用看臉,只是看背影。
少女就透着大富大貴人家才能養成來的高傲貴氣。
與台球廳的髒亂差的氛圍格格不入。
付好錢,少女轉過頭。
高馬尾在空中劃過一條好看的弧線。
精致嬌媚的小臉展露出來,一雙瀲灩的眸子四處找空桌子。
看到了他,眼睛微微一亮,大踏步跨過人群走過來。
少女美的跟其他人不在一個圖層,有她經過的地方空氣仿佛都純淨許多。
一時間整個台球廳淪爲她的背景板。
沈言禮眼裏只能看到她一個人。
“擺球啊,小聾子!”
有人推了一把沈言禮,把他拉回現實。
他早就習慣了這種外號。
轉過身,眼底剛剛燃起的光亮熄滅,平淡說:“抱歉,馬上。”
對啊,他是個聾子,還是個卑賤的底層人。
始終跟人群中最耀眼的小公主有雲泥之別。
然而女孩卻像蝴蝶一般飛到了他身邊,叉着腰爲他打抱不平,“你叫誰小聾子?”
這是一個街頭小混混,看她說話壞笑,“他本來就是聾子,我又沒說錯。”
蘇檸皺眉,看着混混,“你搖搖頭也會被豬耳朵甩到臉吧?”
混混:“……”
混混正要發火。
看到門口進來一個中年男人,臉上立刻露出諂媚的笑容,迎過去,“王總,您也來打球。”
建材王總平時沒事就愛打點小球喝點大酒。
他聽人說這個台球廳擺球的長得不錯,就特意開車過來了。
看到是認識的混混,笑得露出一口黃牙,“你開桌子了嗎?”
混混給他拿煙點上,說:“開了開了。”
王總跟着混混走過去,便看到了沈言禮和蘇檸。
他饒有興趣的抽了口煙,“原來是你們兩個呀!又碰見了!”
上次要不是那兩個女人一直纏着他,他不會放過這兩人。
小混混沒想到王總認識這兩人,指着沈言禮,命令道:“小聾子快過來給王總擺球!”
沈言禮垂眸看向蘇檸,“你去找個空桌等會,我這邊擺好馬上給你擺。”
少年的聲音清冽低沉,好像對這種侮辱性很強的稱呼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蘇檸看了看他,還是沒有再說什麼。
沒想到那個王總忽然說:“別走啊,你們兩個人一起陪我玩玩怎麼樣?我給你們錢。”
蘇檸翻了個白眼,“不怎麼樣!”
王總看她毛了的樣子心裏更癢了,“哈哈哈哈兼職賺錢哪有賣賺得多!”
蘇檸氣到了,顧不上害怕,脫口而出,“你好像對賣很有心得,是賣過嗎?”
王總:“……“
王總瞬間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扇向蘇檸,“草泥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