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根碩回到自己那間簡陋的租房，剛在吱呀作響的舊沙發上坐下，還沒來得及仔細盤算，房門就被敲響了。
“篤篤篤——”
聲音不輕不重，帶着一種刻意的節奏。
曹根碩眉頭微挑，起身走到門後，透過貓眼看去。
門外是李木琴。她已經脫掉了風衣，只穿着那身凸顯身材的淺藍色連衣裙，但低垂着頭，雙手緊張交握，眼神躲閃。
根本不直視曹根碩的眼睛，臉上還殘留着未褪盡的紅暈和羞愧。
曹根碩心中冷笑，剛剛在超市角落的教訓看來效果顯著。
但他也有些納悶，明明他們倆才剛剛見過，這女人怎麼這麼快又找上門了？
然而，當他的視線稍稍偏移，看到李木琴身後那個略顯臃腫的身影時，瞬間明白了。
是高明通。
他穿着一身質地不錯的休閒裝，胖臉上架着金絲眼鏡。
鏡片後的眼睛閃爍着精明的光，臉上堆着看似熱情的笑容，正靜靜地站在那裏。
曹根碩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魚兒，終於主動遊過來了。
他調整表情，臉上掛起恰到好處的驚訝和客氣，打開了門。
“高先生？高太太？你們這是……”
曹根碩的目光先落在李木琴身上，帶着一絲只有兩人才懂的玩味，看得李木琴身體一顫，頭垂得更低。然後他才轉向高明通。
“呵呵，小曹啊，沒打擾吧？”
高明通笑呵呵地開口，聲音洪亮，帶着看似隨和實則不容拒絕的語氣。
“咱們鄰裏鄰居的，平時走動少。今天我剛好有空，你高太太做了幾個菜，就想請你過去吃個便飯，聊聊天。”
理由合情合理，仿佛只是普通鄰裏交際。
曹根碩臉上露出受寵若驚：“高先生您太客氣了，這怎麼好意思……”
“哎，這有什麼！”
高明通大手一揮打斷他，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親熱。
“就這麼定了！走走走，菜快涼了。”說着上前一步，看似熱情地拍了拍曹根碩肩膀，實則帶着一股隱晦的力道，半推着就往對面走。
李木琴自始至終低着頭，默默跟在後面。
曹根碩心中冷笑更甚。高明通這番作態，看似熱情，實則步步緊逼。
這老狐狸，心裏指不定在打什麼算盤。不過，正合他意。
走進高明通家，裝修明顯好了幾個檔次。
餐桌上擺滿豐盛菜肴，旁邊放着兩瓶一看就價格不菲的白酒。
“來來來，小曹，坐，別客氣！”高明通熱情招呼曹根碩坐下，拿起白酒熟練打開斟滿。
“高先生，這太破費了。”
“一點心意。”高明通擺擺手端起酒杯，“來，第一杯，感謝賞光。”
“高先生言重了。”曹根碩也端起酒杯，兩人輕輕一碰。
酒過三巡，菜卻沒動幾口。兩人表面上談笑風生，聊小區瑣事、工作見聞，但話語間都在有意無意試探。
高明通試圖套問曹根碩來歷背景，以及一個普通水電工怎會拍到那些照片。
曹根碩則滴水不漏，要麼含糊其辭，要麼巧妙引開話題，反而時不時暗示自己手裏可能還有更多有趣東西。
酒喝得越多，高明通臉上笑容雖在，眼神卻漸漸沉下。他意識到，這年輕人遠比他想的難纏。
“小曹啊，你應該知道青龍幫吧，最近這股市裏可惡得很......”
“我一直是偶爾聽過，也不算太熟，難不成高先生有什麼指點？”
曹根碩始終對青龍幫的事閉口不談，讓他都有些煩了。
終於，在又一次碰杯後，高明通臉上笑容瞬間收斂幹淨。他放下酒杯，眼神銳利凶狠，之前和藹形象蕩然無存。
他朝一直安靜坐在旁邊的李木琴揮揮手，語氣不容置疑：“木琴，回房間去。”
李木琴身體微顫，擔憂地看了一眼曹根碩，又飛快瞥向面色陰沉的高明通，嘴唇動了動，最終默默起身低頭快步走進臥室關上門。
客廳只剩兩人，氣氛劍拔弩張。
高明通不再掩飾，身體前傾，鏡片後眼睛死死盯住曹根碩。他掏出那幾張照片，“啪”地重重拍在桌面。
“曹根碩！”聲音壓低卻充滿威脅，“明人不說暗話！你想幹什麼？誰指使你？青龍幫？還是哪個不開眼的？”
他眼神凶狠，試圖用氣勢壓倒。
“別以爲幾張破照片就能拿捏我！我在縣裏混這麼多年，什麼風浪沒見過？想搞我？你還嫩！信不信我讓你在桃源縣混不下去，甚至……悄無聲息消失？”
赤裸裸的警告，帶着黑道般的狠厲。
曹根碩卻慢條斯理放下筷子，拿餐巾紙擦嘴角。
臉上非但無懼，反而露出一絲更深邃，帶點興奮的笑。
“高先生，”聲音平靜得出奇，“火氣別這麼大。”
他眼神驟然冰冷。
“你應該也知道，要火的這些東西可不簡單，但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會射落在我的手裏呢？”
曹根碩主打的就是一個信息差，高敏通在不知道他真實身份前是不會這麼輕易的放肆的。
他很聰明，不過也容易被算計。
“而且你和青龍幫那些事，如果傳到上面去的話，恐怕會有一些不好的影響吧，我倒是不在意這些，不過高先生你的話……”
話點到爲止就好了，至於後面的就不需要他多考慮了。
高明通瞳孔微縮，但老練的他並未慌亂，反而冷笑。
“就憑你？小子，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曹根碩身體微微前傾，迎上高明通凶狠的目光，笑容不變，語氣卻帶着冰冷的篤定。
“我的條件很簡單。”
“第一，你和青龍幫那些見不得光的交易，我要分三成。不是你們打發叫花子那種，是實實在在，賬目清晰的三成利。”
高明通臉色一變，剛要開口，曹根碩抬手打斷。
“第二，我和頂峰公司的趙紹有一些沖突，你應該能解決吧？”
客廳裏陷入死寂，只有兩人沉重的呼吸聲。空氣中彌漫着濃烈的火藥味，仿佛一點即燃。
高明通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