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家大姑娘的對象是城裏人,人家城裏人還差你家彩禮錢不成!”
王屠戶按照顧光裕事先的暗示,在李父被債主們團團圍住時,看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句。
這話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李父心頭的迷霧。
是啊,他怎麼沒想到這一茬?
趙龍是城裏來的知青,家裏條件肯定不差。這個賠錢貨既然不能挽回顧光裕,總得從別處找補回來才是!
李父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他搓着手,對圍在家門口的債主們陪笑道:“各位鄉親,給我三天時間!三天後,一定把錢還上!”
“三天?你拿什麼還?”王屠戶不依不饒。
“我閨女和趙知青的婚事也該定下來了,”李父挺直了腰板,“到時候彩禮錢一到,立馬還大家的債!”
債主們交換了個眼神,都看出了彼此的心思——與其逼得太緊一分錢拿不到,不如順水推舟,說不定真能要回欠款。
“成,就給你三天時間!”王屠戶一揮手,“咱們陪着李老哥走一趟,也好給趙知青做個見證!”
就這樣,一行七八個人浩浩蕩蕩地往知青點走去。李父走在前頭,心裏盤算着該要多少彩禮才夠還債,還要留點給兒子娶媳婦用。
知青點裏,趙龍正和幾個知青圍着火爐取暖,突然看見李父帶着一群人氣勢洶洶地走來,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你們要幹什麼?”知青點的組長站出來問道。
李父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音量:“我們是李佳的親人,今天來找趙龍商量他和佳佳的婚事!”
這話一出,原本還團結一致的知青們立刻散開了。趙龍和李佳的那點事,大家心知肚明,誰也不想摻和這趟渾水。
趙龍眼睜睜看着同伴們散去,腿肚子直打顫。他強作鎮定地問:“李叔,你們不是...不是準備讓佳佳和顧光裕恢復婚約嗎?怎麼...”
“我呸!”李父一口唾沫差點吐到趙龍臉上,“要不是你當初在中間橫插一杠,我閨女會鬧退婚?現在顧光裕那邊徹底沒戲了,你倒想拍拍屁股走人?”
趙龍臉色煞白,支支吾吾地說:“李叔,我和佳佳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李父冷笑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這是你送佳佳的吧?上面還繡着你的名字呢!普通朋友會送這種東西?”
圍觀的債主們紛紛起哄:
“趙知青,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
“就是,都把人家姑娘名聲毀了,還想不認賬?”
“這要是在舊社會,早就沉塘了!”
趙龍額頭上冷汗直冒,他求助地看向四周,卻發現知青點的窗戶後雖然有不少看熱鬧的眼睛,卻沒一個人願意站出來替他說話。
“李叔,您聽我解釋...”趙龍的聲音帶着顫抖,“我和佳佳是兩情相悅,但現在談婚論嫁還太早...”
“早什麼早?”
李父咄咄逼人,“我閨女爲了你,把好好的親事都退了,現在全村都知道你們倆的事。你今天要是不給個說法,我就去公社告你個流氓罪!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流氓罪”三個字像重錘一樣砸在趙龍心上。他知道這個罪名的嚴重性——輕則勞改,重則槍斃。
在這個年代,男女關系問題一旦被扣上“流氓”的帽子,這輩子就完了。
“李叔,您別激動...”趙龍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我不是不想負責,只是...只是婚姻大事,總得經過父母同意吧?我爸媽都在城裏,我得先跟他們商量...”
“商量?”李父眯起眼睛,“行啊,那你現在就寫信回家要錢!彩禮我也不多要,三百塊!總不能比顧家的低吧!”
“三百塊?”趙龍倒吸一口涼氣。這在那時簡直是個天文數字,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資也就這個數。
躲在人群後看熱鬧的顧光裕見狀,悄悄對王屠戶使了個眼色。
王屠戶會意,立刻大聲說:“趙知青,你要是拿不出這個錢,我們就只能陪李老哥去公社說道說道了!反正我們這些債主也要不到錢,不如大家一起鬧個痛快!”
其他債主也跟着起哄:
“對!去公社!”
“讓領導評評理!”
“城裏知青欺負我們農村姑娘!”
趙龍被這陣勢嚇壞了,他知道今天要是不答應,這些人真能幹出鬧到公社的事。
到時候別說高考了,能不能安然回城都是問題。
“我...我答應還不行嗎?”趙龍終於妥協了,聲音裏滿是絕望,“但我真的拿不出三百塊...我家裏條件也不好...”
李父見目的達到,語氣緩和了些:“小趙啊,你看,你娶了我閨女,我可以做主,幫你走通村子裏的關系,讓你回城。”
趙龍咬着牙盤算了一會兒:“可以,不過先不急着領證...”
李父心裏快速計算着:還完債以後,還能剩下100多塊錢,給兒子娶媳婦的錢這不就有了!
但他表面上還是裝作爲難的樣子:“不領證沒關系,不過彩禮要給啊!”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成交了。
趙龍答應一個月內把錢寄來,雙方正式定下婚約。
當這個消息傳到顧光裕耳中時,他忍不住笑了。
李佳和趙龍,這兩個前世害他不淺的人,今生終於被綁在了一起。
他幾乎可以預見,這兩個自私自利的人組成的婚姻,將會是何等的一地雞毛。
白念薇來到房間,就看到顧光裕在那裏樂着一張臉。
“怎麼了?這麼高興?”
這還是白念薇第一次見到顧光裕真的高興的樣子。
“李佳和趙龍要訂婚了,彩禮都談好了,300塊呢!”
“他們訂婚你就這麼高興?”
“那是當然,他們兩個最好一輩子鎖死!”
白念薇看着他的臉,確定他心裏是真的沒有了李佳的半分!
大大的鬆了口氣。
誰希望自己男朋友心裏還住着別的女人呢!
“走,再來一套數學卷子!”白念薇滿臉笑意的拿出一張秀氣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