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雞鳴把陸煊從睡夢中喚醒。
他睜開眼睛,看着頭頂茅草鋪就的屋頂,恍惚了一瞬。土坯牆、木格窗、身下硬邦邦的草席——這一切都在提醒他,這裏不是江城的老宅,不是那間堆滿祖父遺物的小閣樓。
這裏是另一個世界。
大梁國,青州,青山縣,青牛山下的小村莊。
陸煊坐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身體狀態比昨晚更好——被玉佩抽走的內力,一夜之間恢復了八成。而且氣血運行異常順暢,小周天循環穩固得像是已經打磨了十年。
“穿梭世界的‘修復’效果,還在持續?”
他摸了摸胸口的熔爐印記。
信息浮現:
【修復度:1.25%】
【源質儲備:水(微量)、地(微量)】
【環境分析:當前區域源質濃度提升0.3%,吸收效率微幅增加】
一夜之間,修復度提升了0.05%。
雖然緩慢,但確實在增長。
陸煊下床,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院子裏,老陳頭正在劈柴,他兒子——一個三十多歲的黝黑漢子——在整理農具。看到陸煊出來,兩人都停下動作。
“壯士醒了?”老陳頭放下斧頭,“灶上熱着粥,我去給您盛。”
“我自己來就行。”陸煊走進簡陋的廚房。
早飯是糙米粥,配着鹹菜。陸煊吃得很快——他需要能量。
飯後,老陳頭的兒子陳大柱主動說:“陸壯士,我爹說您要去縣城?我正好要去賣柴,可以帶路。”
“麻煩陳大哥了。”
“不麻煩不麻煩!”陳大柱憨厚地笑,“您救了我爹,就是我們家的恩人。”
兩人收拾了一下,準備出發。
臨出門前,老陳頭塞給陸煊一個布包:“壯士,家裏沒啥好東西,這幾個餅您帶着路上吃。”
陸煊接過,道了謝。
***
出村的路是土路,坑坑窪窪。陳大柱推着獨輪車,車上捆着兩大捆柴。陸煊想幫忙,陳大柱死活不讓:“您是客人,哪能讓您幹這個。”
陸煊沒再堅持。
他走在旁邊,觀察着這個世界。
清晨的山林,霧氣還沒散盡。陽光穿過枝葉,在土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遠處的田野裏,已經有農人在勞作——彎腰插秧,動作緩慢而重復。
一切都顯得……很真實。
真實得讓陸煊有些恍惚。
“陳大哥,你們這兒……有練武的人嗎?”他試探着問。
“練武?”陳大柱想了想,“縣城裏有武館,聽說收徒弟要不少錢。咱們村裏沒人練那個——飯都吃不飽,哪有力氣折騰。”
“那……江湖人呢?比如鏢師、遊俠之類的?”
“鏢師有啊!”陳大柱來了精神,“縣城‘威遠鏢局’的鏢師,個個都厲害!我去年在縣城見過他們走鏢,騎着高頭大馬,挎着刀,威風得很!”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不過聽說……江湖上也不太平。前陣子縣城出了命案,說是江湖仇殺,死了好幾個人。縣太爺都驚動了。”
江湖仇殺。
陸煊心裏一動。
這個世界,果然有“江湖”。
“陳大哥,你知道那些練武的人,練的是什麼嗎?”他繼續問,“比如……內力?”
“內力?”陳大柱撓撓頭,“這個……我就不懂了。說書的倒是常講,什麼‘內力深厚’、‘真氣外放’。但真人啥樣,咱也沒見過。”
他忽然想起什麼:“對了!我們村東頭的王獵戶,年輕時好像跟人學過兩手。有一次他打獵遇到野豬,一棍子就把野豬的腦袋打碎了!村裏人都說他有力氣,但我覺得……那不光是力氣。”
陸煊記下了這個名字。
王獵戶。
***
走了大概一個時辰,前方出現城牆的輪廓。
青山縣城。
城牆不高,大概三丈左右,青磚砌成,有些地方已經斑駁。城門開着,進出的人不多——大多是挑擔的農夫、推車的貨郎。
陳大柱在城門口停下:“陸壯士,我就送到這兒了。柴市在城南,我得趕緊去占個好位置。”
“多謝陳大哥。”陸煊從懷裏摸出幾個銅錢——這是老陳頭硬塞給他的,“這點錢你拿着,買碗茶喝。”
“這怎麼行!”陳大柱連忙推辭。
“拿着。”陸煊塞進他手裏,“就當是……帶路的酬勞。”
陳大柱推辭不過,只好收下,千恩萬謝地走了。
陸煊站在城門口,看着眼前的古城。
青石板鋪就的街道,兩旁是高低錯落的瓦房。店鋪的幌子在晨風中輕輕擺動——布莊、糧店、藥鋪、茶館。空氣裏混雜着各種氣味:炊煙、馬糞、油炸果子的香味。
很熱鬧。
也很陌生。
他深吸一口氣,走進城門。
守門的兵丁懶洋洋地靠在牆邊,看了他一眼,沒攔——陸煊這身粗布短褐,一看就是鄉下人,沒什麼油水可撈。
***
陸煊在城裏轉了一圈。
他需要了解這個世界的基本情況:貨幣、物價、風俗、還有……武力的層次。
首先去了茶館。
花了三個銅錢,要了壺最便宜的粗茶,坐在角落裏聽人說閒話。
茶館裏人不多,大多是些閒漢和走街串巷的小販。聊的話題很雜:誰家媳婦跟人跑了,哪家店鋪又漲價了,縣太爺的小舅子又強占民田了……
陸煊靜靜聽着。
從這些零碎的信息裏,他拼湊出一些有用的:
大梁國的貨幣是銅錢、銀兩、金子。一兩銀子大概值一千文銅錢。普通農戶一年收入,大概也就十幾兩銀子。
青山縣屬於青州府,知府姓周,縣令姓趙。官聲……不太好,貪。
至於江湖事,茶館裏說得少——普通百姓不太關心這個。但陸煊還是聽到了一些:青州最大的幫派是“青龍會”,控制着碼頭和賭場。最大的鏢局是“威遠鏢局”,總鏢頭叫羅威,據說武功很高。
“內力”這個詞,出現了幾次。
但都是模糊的描述,沒人說得清到底是什麼。
***
下午,陸煊去了武館街。
這條街在城西,集中了三四家武館。最大的叫“振威武館”,門面氣派,門口站着兩個穿勁裝的弟子。
陸煊沒進去——他沒錢交學費。
但他站在街對面,觀察了很久。
他看到武館的弟子在院子裏練拳。招式……很普通。就是一些基礎的拳腳套路,發力方式也很粗糙,完全是外家功夫的路子。
沒有“內力”的跡象。
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來。
“難道這個世界的‘內力’,和我想的不一樣?”
陸煊心裏疑惑。
***
傍晚,他離開縣城,往回走。
沒回老陳頭家——他不想再麻煩人家。而是在山腳下找了處僻靜的山洞,暫時落腳。
山洞不大,但幹燥,能遮風擋雨。
陸煊撿了些幹草鋪在地上,坐下來,開始思考。
首先,他需要錢。
在這個世界生存,沒錢寸步難行。老陳頭給的幾個銅錢,只夠吃幾頓最簡單的飯。
其次,他需要了解這個世界的“武力體系”。
內力到底是什麼?練武的人,到底有多強?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
他需要修煉。
不是練《混元鑄體功》,而是……嚐試吸收這個世界的能量。
***
夜幕降臨。
陸煊盤膝坐在山洞裏,閉上眼睛。
他沒有運轉家傳功法,而是將意念沉入胸口熔爐印記。
【開始環境源質吸收】
【檢測到未知能量波動……分析中……】
未知能量?
陸煊心裏一動。
他放開感知,仔細感受周圍的“氣”。
山林的夜晚,很安靜。蟲鳴,風聲,遠處溪流的水聲。
但在這些聲音之下,陸煊“聽”到了別的東西——
一種……流動的“氣”。
不是他熟悉的“混元氣”——混元氣是溫熱的,厚重的,像大地深處涌出的溫泉。
這種氣,是……清涼的?輕盈的?像山間的晨霧,像溪流的水汽。
而且,無處不在。
空氣中,泥土裏,甚至……他自己的身體裏,都有微弱的流動。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內力’?”
陸煊嚐試引導一絲這種氣,進入身體。
過程很慢。
這種氣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不太聽話。他需要用比引導混元氣多三倍的精神力,才能勉強讓它按照自己的路線運行。
但當他終於將一絲氣引入丹田時——
異變發生了。
丹田裏的混元氣,突然“躁動”起來。
不是排斥,而是……好奇?像一頭睡獅,聞到了陌生獵物的氣味。
混元氣緩緩包裹住那絲外來氣。
然後,開始……消化?
不,不是消化。
是“解析”。
陸煊能清晰地感覺到,混元氣像最精密的儀器,在分析這絲外來氣的結構、性質、運行規律。
而這個過程,被胸口的熔爐印記……記錄下來了。
【未知能量結構解析中……】
【進度:0.1%……0.2%……】
解析?
陸煊心中震動。
熔爐核心,在自動解析這個世界的能量體系?
他繼續引導更多的外來氣進入身體。
這一次,他不再強行控制,而是讓混元氣“自由發揮”。
混元氣像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將進入丹田的外來氣分割、包圍、分析。每分析一絲,熔爐印記的解析進度就增長一點點。
雖然緩慢——一個時辰過去,解析進度才到1.5%——但確實在推進。
而且,陸煊發現了一個更驚人的事實:
隨着解析進度的提升,他引導外來氣的難度……在降低。
一開始需要三倍精神力,現在只需要兩倍半。
熔爐核心在“學習”。
學習這個世界的能量規則,然後……優化他的吸收效率?
“這枚玉佩……到底是什麼來頭?”
陸煊睜開眼睛,看着山洞外皎潔的月光。
胸口的熔爐印記,微微發熱。
像一顆剛剛蘇醒的心髒。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