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襦裙——成敗就在今晚!
我對着春桃點了點頭,推開房門,朝着沈夢瑤的臥房走去。
走廊上,幾個仆婦正抬着一箱嫁妝往門外走,箱子上的“囍”字鮮紅刺眼。
我目不斜視地走過,心裏只有一個念頭:等過了今天,我就再也不是侯府的嫡女沈倩了,我是林野,一個穿越成女子,想要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去的普通人。
看着沈夢瑤穿好嫁衣,滿臉喜悅的樣子,我心底莫名生出一絲同情。
院外突然傳來一陣震天響的嗩呐聲,混着鞭炮“噼裏啪啦”的炸響,連窗櫺都跟着顫了顫。
丫鬟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二小姐!大小姐!花轎到了!李家的迎親隊伍都在門口了!”
沈夢瑤眼睛瞬間亮了,連忙坐在梳妝台前:“快!快幫我化妝!”
我站在一旁,看着丫鬟們圍着她忙亂。
大紅的嫁衣繡着展翅的金線鳳凰,裙擺拖在地上,綴滿了珍珠流蘇,是繼母特意讓人趕制的,比原主當年該有的嫡女嫁衣還要華麗。
沈夢瑤伸着脖子方便丫鬟動作,卻因爲太激動,急得鼻尖冒汗:“快點呀!你們不要耽誤了時辰!”
我走上前,伸手幫她調整盤扣,故意放慢動作,輕聲說:“到了李家,記住少說話多聽着。婆母要是問起侯府的事,就說你身子弱,從前府裏的事都是娘打理,你還不太清楚,需要慢慢學。”
沈夢瑤不耐煩地揮開我的手:“知道了知道了!姐姐你煩不煩啊?這些話你都跟我說八百遍了!”
她翻着眼皮瞪我,語氣裏的驕縱毫不掩飾,之前學禮儀時的那點恭敬,早被即將嫁入高門的得意沖得一幹二淨。
我手一頓,沒再說話,只垂着眼看着她的裙擺,心底的那一絲同情徹底消失不見。
繼母正好從外面進來,聽見這話,連忙上前打圓場,笑着拍了拍沈夢瑤的手背:“瑤兒,怎麼跟你姐姐說話呢?你姐姐這是爲你好,怕你到了李家受委屈。”
她嘴上說着,眼神卻飛快地給沈夢瑤遞了個眼色——顯然是在提醒她,現在還沒完全脫離我的“幫忙”,不能太過得罪我。
沈夢瑤也反應過來自己失態得太早,臉上的不耐煩瞬間換成了假笑,拉着我的胳膊晃了晃,聲音又甜了回來:“姐姐對不起嘛!我就是太高興了,一時口無遮攔,你別生氣好不好?等我到了李家,肯定經常回來看你……哦不對,你要‘走’了……”
她說着,語氣裏竟又控制不住地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
我看着她這副變臉比翻書還快的模樣,心裏沒半分波瀾——畢竟是我當初塑造出的角色,她本就該是這德性,倒也沒什麼意外。
我輕輕抽回胳膊,語氣依舊平靜,卻故意帶了幾分冷意:“我不生氣,但你得記着,李家不是侯府,沒人會像娘這樣慣着你。”
“說話做事要是沒分寸,丟的不僅是你的臉,還有沈家的臉——到時候,可沒人能幫你。”
這話像是一盆冷水,澆得沈夢瑤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她張了張嘴,想反駁,卻被繼母用眼色制止了。
繼母連忙拿起桌上的紅蓋頭,笑着打岔:“好了好了,別說這些了,迎親的人該等急了!瑤兒,快蓋上蓋頭,咱們該上轎了!”
紅蓋頭落下的瞬間,沈夢瑤的聲音透過流蘇傳出來,帶着點悶悶的得意:“知道啦娘!”
丫鬟們扶着她,一步三搖地往外走,裙擺掃過門檻時,還不小心勾掉了一個銅鈴。
鈴鐺叮叮作響,像是在爲這場偷來的婚事敲鑼打鼓。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耳邊的嗩呐聲和歡笑聲漸漸遠去。
還沒等我轉身,繼母的聲音忽然冷不丁地響起來:“人都走了,你也該動身了吧?”語氣中,已然沒了之前的半分熱絡。
我回頭,看見她雙手抱在胸前,靠在門框上,眼神裏滿是催促:“別等會兒迎親的人折返回來撞見,到時候誰都不好看。你那‘死遁’的戲碼,趕緊去演,演完了就趕緊走,別在侯府多待一秒。”
她這是連僞裝的溫和都懶得維持了,變臉的速度之快,連旁邊的丫鬟都忍不住低下了頭。
我心裏冷笑,卻懶得跟她計較——跟這種人置氣,純屬浪費時間。
我點了點頭:“知道了。春桃,咱們走。”
春桃早就拎着一個小包裹候在門外,裏面裝着我的粗布衣服和碎銀子,還有那枚銀鐲子。她見我出來,連忙跟上,小聲問:“小姐,咱們現在就去荷花池那邊嗎?”
“嗯。”我腳步沒停,朝着後院走。
路過前廳時,還能看見地上散落的紅紙屑,幾個仆婦正忙着收拾聘禮的箱子,見了我,眼神裏滿是好奇,卻沒人敢上前搭話。
看樣子,繼母已經跟她們交代過了。
我很順利的到達荷花池邊,周圍除了春桃沒有其他任何人。
接下來,隨着“撲通”一聲,我跳入池中。
冰冷的池水凍得我不自覺打了個冷顫,連忙朝着計劃的方向遊去。
到達池中央時,我順勢脫掉了外衣,任由它飄落在池底。
見時機成熟,春桃開始放聲大喊:“救命啊!快來人啊!大小姐落水啦!”
仆人們聞聲趕來,在春桃的指揮下朝着池中央打撈。
繼母也在此時趕來,開始配合着春桃演戲。
我則是潛在水下,悄悄朝岸邊遊去……
偷偷上岸後,我換好衣服,鑽回柴房躲了起來。
此時,荷花池邊場面一片混亂,有一部分仆人甚至搞不清是怎麼回事——大小姐不是已經上花轎了嗎?怎麼就突然落水了?
而且要真是大小姐落水,夫人這麼緊張幹什麼?
她不應該巴不得大小姐淹死才對嗎?
看着繼母一副傷心欲絕,奮力指揮着他們打撈大小姐的樣子,他們不禁心中產生一絲疑惑——難不成,是他們把夫人想的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