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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會現場一片混亂。
霍景珩站在台側，看着姜心漁在聚光燈下手足無措的模樣，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霍總！交通部門電話又來了！”
助理臉色慘白地舉着手機。
“三環路發生七車追尾，我們的測試車全責！”
“關掉大屏幕！停止演示！”
霍景珩強作鎮定地下令，但聲音裏已透出不易察覺的顫抖。
太遲了。
社交媒體上，“星馳S9致命漏洞”的詞條已在半小時內沖上熱搜第一。
現場視頻被瘋狂轉發，配文刺眼：“霍氏科技草菅人命！”“天才總裁人設崩塌！”
兩天後，霍氏集團會議室。
長桌兩側坐滿了面色凝重的董事。
“股價開盤跌停，市值蒸發六十億。”
財務總監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三家合作方今早發來解約函，銀行也開始催收貸款。”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董事敲了敲桌子：
“霍總，我們需要一個解釋。還有，解決方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霍景珩身上。
他西裝革履，風采依舊，但眼底的烏青出賣了他此刻的狼狽處境。
三天來，他只睡了不到十個小時。
“技術團隊正在全力修復——”
“修復？”另一位董事打斷他，語氣尖銳，“靠誰修復？靠台上那個連基本代碼都看不懂的姜心漁嗎？”
會議室陷入尷尬的沉默。
“我們需要沈清言。”老董事緩緩開口，說出了所有人心中所想，“只有她能解決這個爛攤子。”
霍景珩的手指在桌下收緊：
“我會聯系她。”
“不是聯系，是請回來。”老董事盯着他，“無論用什麼方法，付出什麼代價。霍總，公司不是你一個人的玩具。”
散會後，霍景珩回到辦公室，反鎖了門。
他癱坐在真皮座椅上，終於卸下所有僞裝。
手機屏幕上，沈清言的號碼他撥了上百遍，永遠是關機提示。
微信消息前的紅色感嘆號刺得他眼睛發疼。
“清言......”他低聲呢喃，聲音裏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哀求。
他不死心，又點開短信界面，手指顫抖着敲下一行字：
【清言，我知道錯了。公司需要你，我也需要你，求你回來，我們好好談談，好嗎？】
按下發送鍵，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他盯着屏幕，等待那渺茫的“已讀”提示，卻什麼也沒有。
窗外的天漸漸暗了下來，霓虹燈次第亮起，照亮江城繁華的夜。
而他坐在一片死寂的辦公室裏，只覺得冷。
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響起。
“霍總？”是助理小心翼翼的聲音。
霍景珩猛地坐直，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怎麼樣？聯系上了嗎？”
助理推門而入，臉色比剛才在發布會上還要難看。
“是不是清言回來了。”霍景珩急切地問，語氣中隱隱混着一絲緊張的期待。
助理低下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霍總......技術部那邊說，沈小姐的所有權限......三天前就已經被注銷了。”
“什麼？”霍景珩愣住，“誰注銷的？”
“系統記錄顯示......是沈小姐本人遠程操作的。她還......還清空了所有個人工作區，帶走了全部核心代碼的本地備份。”
霍景珩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她......什麼時候走的？”
“應該就是發布會前一天。機場那邊的記錄顯示，沈小姐乘坐當晚的航班......飛去了舊金山。”
舊金山。
霍景珩想起很久以前，沈清言曾說過，那裏有全球最頂尖的AI實驗室，是她學術生涯最初的夢想之地。
那時他笑着握住她的手說：
“去什麼舊金山？留在江城，陪我一起創業，我們一定能改變世界。”
她看着他眼裏的光，點了點頭，留了下來。
一留就是八年。
而現在，她走了。
在他爲了另一個女人，將她所有的尊嚴、心血、乃至唯一的弟弟都碾碎之後，她終於走了。
“她......有沒有留下什麼話？”霍景珩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
助理沉默了幾秒，才輕聲說：
“前台說，沈小姐離開公司那天，只帶了一個很小的行李箱。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回頭看了一眼大樓......然後就走了，什麼也沒說。”
什麼也沒說。
連一句告別，一聲質問，甚至一個恨意的眼神，都沒有留給他。
霍景珩忽然笑了出來，笑着笑着，眼淚就滾了下來。
助理一聲嘆息，不敢多言，低頭快步離開，輕輕帶上了門。
辦公室裏重新陷入死寂。
霍景珩癱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上冷白的光，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想起新婚夜，沈清言摟着他的脖子說：
“阿珩，從今以後，我的世界只有你。”
他想起小北十七歲生日，抱着他的胳膊撒嬌：
“阿珩哥哥，你和我姐一定要永遠幸福呀！”
他想起無數個深夜，她伏在實驗室的桌上睡着，手邊還攤着寫滿公式的草稿紙。
而他回報她的，是什麼？
是懷疑，是利用，是爲了另一個女人，一次次將她推向深淵。
甚至......甚至眼睜睜看着小北死在那場“意外”裏。
“我......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霍景珩捂着臉，笑得渾身發抖，淚水卻從指縫裏洶涌而出。
他真蠢啊。
蠢到把真心愛他的人當成墊腳石，卻把一條毒蛇捧在手心裏。
手機響了起來，是姜心漁。
他看都沒看，直接按了關機鍵。
世界終於徹底安靜了。
他不知在椅子上癱坐了多久，直到窗外天色完全黑透，才踉蹌着起身，拿起外套，走出辦公室。
開車回家的路上，霓虹燈影掠過車窗，明明滅滅，像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
他打開收音機，裏面正好在播報財經新聞：
“霍氏集團‘星馳S9’發布會重大事故持續發酵，今日股價再度跌停，市值已蒸發近八十億......”
他關掉收音機，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子在空曠的馬路上疾馳。
眼淚一直在流，他也不去擦。
到家時，已是深夜。
他渾渾噩噩走入空蕩蕩的房子，從酒櫃裏拿出一瓶威士忌，對着瓶口灌了下去。
烈酒灼過喉嚨，卻暖不了那顆已經凍僵的心。
視線掠過客廳，忽然停在茶幾上。
那裏放着一個普通的牛皮紙文件袋，上面沒有貼任何標籤，安靜得近 乎詭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