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顧辰的身體猛地一顫，眼睛瞪大，瞳孔收縮，像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沒有！”
我尖叫，沖過去。
“媽媽不會死！她說要陪我找爸爸的！”
我撲到床邊，抱住媽媽。
“媽媽......你醒醒......”
可是媽媽不動，不回答，也不抱我。
顧辰還站在那裏，像一尊石像。
然後，他的目光移開，看到鐵盒子裏的那支錄音筆。
他記得。
這是他送給蘇晴的。
顧辰的手開始抖，他撿起來，按下了開關。
“念念，我的女兒，當你聽到這個錄音時，就代表，媽媽已經走了......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聽到這句話，頓時呆在了原地。
【去了很遠的地方？她去找爸爸了麼？】
媽媽的話繼續。
“你去找一個人，他叫顧辰，就是那天摔爛我們蘋果的那個叔叔。”
“告訴他，我沒有背叛他。而你......是他的女兒。”
轟！
像有什麼東西在顧辰腦子裏炸開了。
他看着我，眼神瞬時變了。
不再是厭惡，而是震驚和質疑。
“對不起。”
錄音裏的媽媽還在說。
“媽媽一直隱瞞你的身世。如果媽媽身體健康的話......我可能會瞞着你一輩子。”
“我但願......你親生爸爸真的死了。可是，我身體不爭氣，還是病倒了。”
“念念，你去找顧辰，讓他帶你去檢查身體。”
“我怕......你會遺傳我的病。就如我遺傳了我媽一樣。”
聲音到這裏，停了一下，有輕微的抽泣聲。
然後，媽媽繼續說。
“鐵盒裏，有媽媽的病歷，有你的出生證明。”
“還有媽媽寫給顧辰的信。雖然......他可能永遠不會看到。”
“念念，我的寶貝，媽媽愛你，永遠愛你。”
“再見。”
錄音結束了。
屋子裏靜悄悄的。
我一時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爸爸，顧辰？
他不是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麼？
顧辰似乎還在震驚中，他顫抖着拿起鐵盒裏的文件袋，第一份是病歷本。
“乳腺癌晚期，已經轉移到肺部......”
他的手抖得更厲害了，眼淚忍不住掉落。
接着，是我的出生證明。
新生兒姓名：蘇念晨。
出生日期：2019年12月25日。
母親：蘇晴。
父親：空着。
顧辰看着這個日期，腦子裏飛快地轉着。
他和蘇晴分手......是2019年4月。
所以，眼前這個瘦弱的小女孩，是他的女兒？
他意識到這一點，帶着愧疚看向了我。
仔細一看，我的眼睛、鼻子、嘴......像極了他。
他喃喃自語。
“蘇念晨、念晨。”
原來，她還想着他。
“呵......”
他突然笑了，低低的，沙啞的。
然後，笑聲變成嗚咽。
“蘇晴，你醒醒啊！”
他爬到床邊，抱住媽媽冰冷的身體。
“你這樣算什麼，算什麼！我還有好多好多話要問你，你說話啊！”
他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可媽媽不會再回答了。
顧辰哭了好久，直到他冷靜了下來。
拆開最後一封信，信封上寫着：致顧辰。
阿辰：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用這種方式告訴你真相。
但我想，這是最好的方式了。當面說，我怕自己說不出口，也怕......你根本不想聽。
首先，念念是你的女兒。
2019年4月，我們分手那天，我已經懷孕兩個月了。
記得那天，顧阿姨來找過我。
她說，顧家需要柳家的支持，你不能娶我。如果我一意孤行，你會失去繼承權，以後你會恨我一輩子。
她說得對。
你這麼好強，如果因爲我失去一切，你會痛苦的。
而我......還查出了乳腺癌，是家族遺傳的。
醫生說，幸好是早期，可以早點幹預。
但是我知道，我的壽命也長不到哪裏去。
我媽，我小姨，死的時候都不到40歲。
一個隨時會死的女人，怎麼配站在你身邊？
所以，我走了，帶着我們的孩子，悄悄走了。
你看到的那張“床照”，是假的，是柳珂找人做的。
那天她帶人抓住我，扒光我的衣服，拍了照片。
她說，如果我不離開你，就把照片發到網上。
我沒有選擇。
我只能違心地對你說，我不愛你了。
阿辰，我不奢求你原諒我欺騙你，我只求你看在念念的份上，好好對她。
她是個好孩子。
聰明，懂事，像你。
最後，阿辰，我想告訴你。
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從來沒有愛過別人。
從18歲遇見你，到25歲離開你，再到今天......我生命裏，只有你一個男人。
念念是我們的女兒，是我愛過你的證據，也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現在，我要走了。
你要好好的。
娶妻，生子，過你想要的人生。
只是，偶爾想起我時，不要恨我。
我是愛你的。
一直都是。
蘇晴
2025年12月24日絕筆
信讀完了。
屋裏靜得可怕。
過了一會，顧辰暴發出了狂吼。
“啊！”
他仰起頭，眼淚從他眼裏涌出來。
止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