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葉璃沒了好氣。
“放肆，崔婉清，踏雪也是你能染指的麼？再不滾下來，別怪我不客氣。”
踏雪跟她出生入死五年，崔婉清敢這麼對它，葉璃心底的怒氣按耐不住。
可崔婉清非但沒聽，還又一鞭子甩在踏雪身上。
登時，馬聲嘶鳴，崔婉清徹底被甩了出去。
她重重摔在幾步外的泥地上，臉色煞白，手肘處也沾了血跡。
狼狽的樣子和剛剛得意的模樣判若兩人。
葉璃走去控馬，被暴躁中的踏雪踢中側腰，她忍痛安撫着踏雪。
還未將馬兒徹底安撫下來，趙恒趕來了。
“葉璃！你到底想幹什麼？”
冷冽的聲音穿透馬場，趙恒大步趕至崔婉清身旁，將她抱了起來。
崔婉清縮在他懷裏哭訴着：“恒哥哥，我不過是騎了葉姐姐的馬，她就讓踏雪傷我，你可要爲我做主。”
“縱馬傷人，葉璃，你不該給我個解釋麼？”
他聲音壓着怒氣，失望不加遮掩：
“我原以爲你只是在賭氣，可你竟狠心至此！想要了婉清的命。”
葉璃腰間傳來劇痛，卻將脊背繃得筆直：
“在場將士有目共睹，誰動手在先？你趙恒大可徹查。”
“如果我要傷她，她早死了千百次不止。”
“夠了！”趙恒厲聲打斷她，揮劍指向踏雪：
“你利用踏雪傷了婉清，我念舊情，便讓它代你受過。”
說完，手中長劍一揮，徹底貫穿踏雪的頸脖。
滾燙的鮮血濺在葉璃的臉色，踏雪的馬身轟然倒地。
連帶着葉璃的心都顫了顫。
同生共死那麼多年，趙恒不可能不知道踏雪對她意味着什麼，可他還是殺了踏雪。
葉璃笑得發冷。
相識十載，她因趙恒不得不拿起劍，戰場上幾經生死，陪他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
踏雪是他親手送給她的，他們一起培育它長大。
甚至趙恒在圍困中失蹤，也是踏雪拽着她，幾天不眠不休，才找到了他。
踏雪算得上他半個救命恩人。
如今，只因爲崔婉清的一句污蔑，他毫不留情殺了踏雪，他哪裏來的臉說念舊情？
再顧不上什麼，葉璃冷下臉，一劍揮向趙恒衣袍，鋒利的劍鋒霎時將袍子劈成兩半。
“今日你我二人，猶如此袍，恩斷義絕，此後再無瓜葛。”
劈完，葉璃將手上的劍一甩，劍竟徑直滑落在崔婉清的兩腳之間。
頓時，崔婉清嚇得身子都抖了抖。
葉璃面無波瀾，沖着趙恒揚聲道：
“傷她崔婉清的人從不是我葉璃，我葉璃沒做過的事，也從不會認。”
“念在舊情，我放她一馬，如若下次再犯，我定要她爲踏雪償命。”
話罷，葉璃再沒停留，轉身離去。
回到軍營，她忙着集結下屬，籌備另開疆土事宜。
趙恒則陪着崔婉清在暖閣養傷，數月，兩人再未見面。
一日，葉璃出營帳時，新來的小兵聚在一起念叨着。
“聽說了麼？外界傳得風言風語，王上身負重傷，和葉將軍決裂，葉不知是真是假。”
葉璃吩咐親兵去探，消息還沒報回，趙恒先找了過來。
他臉上大義凜然，仿佛又恢復了當初那個顧全大局的冷面蜀王。
“阿璃，你我之間是有過節，可蜀地百姓不能因你我私事受累，這一戰聯手退敵，事後有什麼要求，盡管提。”
葉璃靜默一瞬，應下：“好。”
趙恒還不至於拿敵軍壓境這種大事來蒙騙她。
百姓因征戰之事受牽連，也非她所願。
兩人昔日作戰的默契分毫不減，葉璃出城帶兵迎擊，趙恒坐鎮城內，排兵布陣。
幾次交鋒過後，敵軍退兵在望。
葉璃和副將在周圍巡視，就聽到幾個傷兵議論着：
“多謝崔姑娘，邊軍壓境，您一介閨閣女子臨危不懼，堅持施粥，還來照顧我們這些傷兵。不像葉將軍，整日忙碌打仗，從未惦記過我們。”
其餘幾人落寞附和着：
“是啊，崔姑娘這種時候還惦記咱們傷兵，可見是真情實意，不像葉將軍，一次都沒來過。”
“人家是將軍，打完仗自是忙着論功行賞，哪裏顧得上我們。”
葉璃早聽聞消息，趙恒來了前線犒賞三軍。
萬沒想到的是，崔婉清也跟來了，她披着素白披風，爲傷兵盛着粥。
她在前線帶領將士們沖鋒賣命，崔婉清不過施了個粥，就引得旁人如此詬病她。
副將當時就聽不下去了，沖上去就發作道：
“葉將軍帶着我們沖鋒陷陣的時候，你們口中的崔姑娘人在哪？如今仗打完了，來這裏裝裝樣子，你們就被蒙蔽。”
副將氣還沒發完，葉璃將人攔了回來，“他們願意說，便隨他們”。
在軍中和將士們起沖突，實在非她所願。
而今，戰事還未結束，他們的注意力不該堆積在這些瑣事上。
她招手便要帶副將回營地。
崔婉清卻直直撞了上來。
葉璃躲了一下，崔婉清直直撞在副將的鐵甲上。
她立馬疼得輕呼，踉蹌倒地。
副將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愣在原地間。
趙恒走了過來，抬手將崔婉清扶起，他冷厲的目光落在了副將身上：
“在營中喧譁沖撞，傷人不說，連道歉都不會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