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陸梔寧握着手機,站在醫院走廊慘白的燈光下,一遍遍撥打着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冰冷的機械女聲,像最殘酷的宣判,反復撞擊着她的耳膜。
她煩躁地掛斷,又撥,又掛斷,又撥。
手指因爲用力而微微顫抖,手背上還殘留着之前水晶燈砸下時被玻璃劃破的、已經結痂的傷口。
她想解釋。
想對向書珩說,陽台上的那一瞬間,秦嶼風離她更近,他的手伸了過來,那只是一種本能的、條件反射般的反應。
等她反應過來,想去拉他時,他已經鬆開了手,掉了下去。
“梔寧姐……”
檢查室的門開了,秦嶼風走了出來,臉色還有些蒼白,右手臂上纏着一小塊紗布,是輕微的擦傷。
他看見陸梔寧,立刻抱住她,身體微微發抖。
“梔寧姐,我好怕……我以爲我要死了……向書珩他是不是瘋了?他是不是想殺我?他爲什麼要抓着我一起掉下去……”
陸梔寧被他抱住,身體微微一僵。
“秦嶼風,”她看着他,聲音低沉,“你跟我說實話。當時,到底怎麼回事?”
秦嶼風愣了一下,聽到她的質問,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語氣帶着委屈道。
“我就是去跟他說幾句話……結果他就突然發瘋,抓着我的手就往陽台外跳!”
“我拼命抓着欄杆,他還一直往下拽我!他就是想跟我同歸於盡!”
陸梔寧沒說話,只是盯着他,眼神銳利得像刀子,仿佛要將他看穿。
“秦嶼風,我再問你一次,說實話。”
她的聲音很平靜,卻帶着一種令人心悸的冷意。
“是他先推你,還是你先說了什麼,甚至……先做了什麼?”
秦嶼風被她這樣的眼神看得心頭一慌,下意識地避開她的視線,語氣也弱了下去。
“我什麼都沒說……”
“不可能,以我對他的了解,一定是你先做了些什麼,不是嗎。”
“我沒有!”秦嶼風猛地提高聲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真的是他先動手的!他故意想拉着我一起死!梔寧姐,你不信我嗎?我才是差點死掉的那個!”
看到秦嶼風蒼白的神色,陸梔寧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她不該懷疑秦嶼風的。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是大少爺心性任性了些,可是性子善良。
不然,她也不可能至今都對他念念不忘。
看樣子,真的是向書珩的問題。
既然如此,他又爲什麼如此生氣?!
她轉身要走,回去問問向書珩,手機卻在這時震動了一下。
是一條短信。
發信人是民政局。
陸梔寧點開,屏幕上的字像針一樣扎進她眼裏——
“陸梔寧女士,您與向書珩先生的離婚證已辦理完成,請於三個工作日內領取。”
她僵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手機“啪”一聲掉在地上。
秦嶼風彎腰撿起來,看到了屏幕上的內容。
他眼中飛快地閃過一抹喜色,但馬上掩飾住,換上擔憂的表情:“梔寧姐,這、這是什麼意思?他、他真的跟你離婚了?”
陸梔寧一把奪回手機,手指顫抖着再次撥通向書珩的號碼。
還是關機。
她腦子嗡嗡作響,一種不祥的預感猛地攫住了她。
她打給管家,電話幾乎是一秒就被接起。
“先生在家嗎?”陸梔寧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
管家在那頭頓了頓,聲音有些猶豫:“小姐,先生下午出門了。”
“去哪了?”
“沒說……他就拖着一個很大的行李箱,跟我說……說他和您離婚了,以後不是您的丈夫了,讓我多保重。”
陸梔寧只覺得腦子裏“轟”的一聲,像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他去哪了?!”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先生沒說……我問了,他只說‘要走了’,然後就打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