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五一斤,不要票。”秦天報了個比上次略高的價,這塊肉品質很好。
中年漢子猶豫了一下,摸了摸口袋,咬咬牙:“成,我要了。”
他顯然也是饞肉饞得狠了,或者家裏有急用。
迅速稱重,付錢,交易完成。
中年漢子把肉飛快塞進隨身帶的布包裏,匆匆消失在小巷深處。
開門紅。
秦天沒動,又從包袱裏拿出另一塊差不多大小的肉,依舊是只露一角。
很快,第二個人,第三個人……
就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陸續被吸引過來。
有面色憔悴的主婦,有眼神精明的倒爺,也有像上次趙幹部那樣穿着體面但行色匆匆的人。
交易都很迅速,壓低聲音,錢貨兩清,立刻走人。
秦天帶來的包仿佛是個無底洞,一塊肉賣完,總能變出另一塊。
實際上,秦天是在不停從空間裏往外掏,每次只拿十斤左右,賣完再拿。
野豬肉的肥膘和新鮮度是最大的賣點,價格雖然高,但在這黑市邊緣,依然供不應求。
不到半個小時,秦天已經陸陸續續賣出去了二百多斤。
懷裏的錢迅速鼓脹起來,都是皺巴巴的毛票和大團結,帶着不同人身上的體溫和氣味。
秦天估摸着差不多了,再賣下去,雖然每次量不大,但總出貨量已經足夠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秦天準備收攤。
就在他把最後一塊大約五六斤的肉賣給一個老太太,正準備把空蕩蕩的包袱卷起來離開時,一個穿着深藍色滌卡中山裝,肚子微微發福,梳着三七分頭,臉上帶着和氣溫吞笑容的胖子,不知何時溜達到了秦天的旁邊。
這胖子看着三十五六歲年紀,手裏拎着個半舊的黑色人造革皮包,手指短粗,指甲修剪得很幹淨。
“小兄弟,生意不錯啊。”胖子笑眯眯地開口,聲音不高,帶着點自來熟的味道,眼睛卻飛快地在秦天臉上和那個看似空了的包袱上掃過。
秦天心裏一緊,面上卻沒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嗯了一聲,手上動作不停,繼續卷包袱。
“別急着走啊,小兄弟。”胖子往前湊了半步,壓低了聲音,幾乎是用氣聲說:“我看你剛才出的,都是上好的野豬肉,肥膘足,新鮮,這年頭,能弄到這麼多,還這麼好的貨,可不簡單。”
秦天卷包袱的手頓了頓,抬眼看向胖子。
巷口昏暗的光線下,胖子的笑容看起來依舊和善,但那雙不大的眼睛裏,卻閃着精明的光。
“怎麼?你找我有事?”秦天問,語氣平淡。
“小兄弟別誤會。”胖子擺擺手,笑容更盛:“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你手裏……還有沒有這樣的貨?或者,以後要是再有,能不能……優先考慮賣給我?”
秦天沒立刻回答,只是看着他。
胖子左右瞟了一眼,聲音壓得更低:“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高,高建設,在咱們縣機械廠采購科工作。”
高建設特意強調了機械廠和采購科幾個字,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屬於公家人的矜持和底氣。
“我們廠子大,工人多,領導也多,有時候……需要點好東西,改善改善夥食,或者,應付一些場面上的事,市面上憑票供應那點肉,根本不夠看,也拿不出手。”高胖子搓了搓手,語氣帶着點無奈,又透着點你懂我懂的意味。
“你這樣的野豬肉,正對路子,你放心,價格上好商量,肯定比你在這種地方零賣劃算,也安全,我要的量,也不是這種十斤八斤的零碎。”
高建設盯着秦天,補充道:“有多少,我要多少,雞啊兔子啊,山貨啊,只要是好的,我都要,現錢結賬,絕不拖欠。”
機械廠采購科。
秦天心裏一動。
這年頭,工廠,尤其是機械廠這種大廠,是絕對的好單位。
采購科更是油水豐厚的部門,手裏有錢有票有資源,人脈也廣。
如果能搭上這條線,以後出手東西就方便多了,也安全多了。
至少比在這黑市邊緣零賣,提心吊膽強。
但秦天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只是沉默了幾秒鍾,仿佛在權衡。
高建設也不催,笑眯眯地等着,一副很有耐心的樣子。
“我現在手裏沒多少了。”秦天終於開口,聲音也壓低了些:“不過……以後要是再弄到,怎麼找你?”
高建設眼睛一亮,立刻從懷裏摸出個小本子和一支鋼筆,刷刷寫下一行字,撕下來遞給秦天:“這是我辦公室的電話,每周二、四下午,我一般都在,或者……”
高建設又寫了個地址:“這是我一個親戚家,離這不遠,比較清靜,有貨了,可以往這裏捎個信,或者直接過去找我也行。”
秦天接過紙條,看了一眼,上面確實是一個電話號碼和一個街道門牌號。
秦天點點頭,把紙條揣進懷裏。
“有貨了,我會想辦法聯系你。”秦天道。
“好,爽快……”高建設笑容滿面,拍了拍秦天的肩膀:“小兄弟,以後合作愉快,保證不讓你吃虧。”
說完,高建設也不多留,沖着秦天點點頭,拎着他那個人造革皮包,邁着方步,很快也消失在小巷另一頭。
秦天站在原地,又等了一會,確認沒人再注意這邊,這才把空包袱搭在肩上,不緊不慢地朝着出城的方向走去。
夜風吹在臉上,涼絲絲的。
秦天摸了摸懷裏那厚厚一沓錢,又回想了一下高建設的話和留下的聯系方式。
機械廠采購科……
這倒是個意想不到的收獲。
雖然對方肯定有自己的算計和門道,但至少在現階段,這是個相對穩定和安全的出貨渠道。
野豬肉賣的差不多了,換回了急需的現金。
空間裏還剩下二十來斤最好的肉和一頭傻狍子,足夠自己吃很久。
還意外搭上了一條或許有用的線。
這一趟,值了。
秦天加快腳步,沒急着回去,而是拐進了縣城邊緣一條相對僻靜的巷子。
這裏有幾家關門很晚,或者幹脆夜裏也做點特殊生意的小鋪面。
秦天需要補充些東西。
首先是一口真正的鐵鍋。
陶罐煮粥還行,炒菜煎肉就不方便了。
秦天找到一家門窗緊閉、但門縫裏透出微弱火光和打鐵聲的鐵匠鋪後門,敲了敲。
一個光着膀子、滿身煤灰的漢子拉開一條門縫,警惕地看着他。
秦天沒廢話,直接遞過去兩張皺巴巴的大團結。
“買鍋,最小的那種,能炒菜就行。”
漢子接過錢,在手裏捻了捻,沒說話,轉身回去。
不一會,拎出一口直徑一尺左右、黑乎乎但厚實嶄新的生鐵鍋,鍋底還帶着打磨的痕跡。
又找了幾根粗鐵絲擰成的簡易鍋架和鍋鏟,一起塞給秦天。
秦天掂了掂,沉甸甸的,很滿意。
付了錢,把鍋和附件收進空間。
接着是刀具。
在黑市邊緣,他找到一個賣舊貨的攤子,花了一塊五,買了一把刃口崩了幾處、但鋼口還行的舊菜刀,又花八毛買了把更小點的剝皮尖刀。
沒有刀鞘,就用破布裹了,也收起來。
最重要的,是糧食。
細糧,白面和大米,在黑市上是比肉還金貴的硬通貨,通常有價無市。
秦天本來沒抱太大希望,但或許是他今晚出貨順利帶來了運氣,又或許是他揣着巨款的底氣讓人感覺不同,在一個縮在牆根、面前擺着個小口袋的老頭那裏,他問出了門路。
老頭上下打量他幾眼,伸出兩根手指,在嘴邊做了個抽煙的動作。
秦天會意,掏出那包經濟煙,遞過去一根,還摸出火柴給他點上。
老頭深吸一口,吐出渾濁的煙霧,這才壓低聲音,像地下黨接頭:“後生,真要細糧?價錢可不便宜,風險也大。”
“要,價錢好說,東西要好。”秦天言簡意賅。
老頭盯着他看了幾秒,似乎在掂量他的實力和可信度。
最終,對金錢的渴望占了上風:“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