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抱她坐在床榻上。
裴宴撩袍蹲下,握住纖足,見她想躲,稍一用力便扣住了,男人掌心熱度,傳至沈昭姝的耳尖。
沈昭姝臉紅透了:“裴大人…”
“地上涼,臣給公主暖暖。”裴宴嗓音沙啞,情緒不明,他煩躁的心得到了平靜。
半晌,他將她的腳塞進了衾褥。
一切都是那麼平靜。
“裴大人,你深夜到此,是出什麼事了嗎?”沈昭姝斜着身子,燭光朦朧,落在軟緞寢衣上,泛着淡淡光澤。
五月夜,偶爾是很燥的。
她怕熱,寢衣薄,領口微低。
裴宴喉結滾動,目光從月白寢衣上移開,“臣被家裏人趕出來了,沒地方住。”
“那你身上的血…”
“是別人的。”
沈昭姝記得,反派跟家裏的關系極差,裴老爺只袒護趙氏母子。
“沒關系的,昭月殿有很多屋子,裴大人想住哪兒,便住哪兒。”她真誠道。
裴宴道:“臣想在這睡。”
他手撐着軟和的床榻,緩緩俯身,目光盯着她,試圖從她的臉上找到一絲破綻。
她太好了。
他不喜歡被騙,不喜歡有弱點,他要揭穿她的陰謀,親手撕碎這場虛假的夢。
九公主喜歡裴鄴。
還能裝作一無所知,與他親密?
沈昭姝摟住裴宴的脖子,餘光瞥見他紅透了的脖子,嘴角勾起,雙眸瀲灩:“裴大人,這床大,確實睡得下你我二人。”
裴宴呼吸亂了幾寸。
倏然,沈昭姝躺在枕頭上,裴宴的身子又彎了幾分,整個人像是趴在了她的身上。
裴宴捏住她的下巴,聲音啞得不像樣:“公主,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不後悔?”
沈昭姝眨眨眼睛,“我是裴大人的未婚妻呀,難道裴大人還想悔婚?”
‘未婚妻’二字狠狠扎在了裴宴的心裏。
她是裴鄴的未婚妻。
裴昶敬的話,在耳邊響起。
裴宴拿開她放在脖子上的手,靠着床榻坐下,手搭在劍柄上敲擊着,心中交織着復雜的情緒。
“呵,你既是裴鄴的未婚妻,又爲何來......”
沈昭姝壓住眼底的慌亂,她捂着頭,打斷他的話,“嘶,頭好疼。”
屋外,箬溪聽到聲音。
着急忙慌地跑來,“公主,您的頭又痛了?快,吃一粒止痛丸。”她摟着公主,輕輕揉着她的眉心。
沈昭姝面色通紅,額頭碎發被汗水打溼,在箬溪溫柔哄睡下,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喃了一句。
“裴大人…”
裴宴手指蜷起,抿嘴問:“公主總是頭疼嗎?”
箬溪抬手抹了抹眼淚,內疚道:“上次公主被推進蓮花池裏,不慎磕到了頭,對以前的記憶很模糊,這兩日總是頭疼,求首輔大人別怪公主將您認錯,奴婢覺得公主跟您在一起更開心。”
裴宴起身冷笑。
“她若不是喜歡裴鄴,跟裴鄴在一起不開心,又怎麼會逼迫皇上賜婚?”
箬溪道:“深宮危險,公主沒人疼,只能依靠未來駙馬,可奴婢卻覺得公主跟您在一起時,才是最開心的。”
裴宴眼尾泛紅,在思量着什麼,隨之,他淡淡道。
“本官知道了,照顧好她。”
良久,院外似乎沒了動靜,沈昭姝才睜開清澈的眸子,哪兒有一點兒睡意,她起身,悄悄走到窗邊,“呼,走了。”
箬溪擔憂地問:“首輔大人生性多疑,他會相信嗎?”
沈昭姝勾唇:“會。”
自從那些奴才被教訓了一頓後,昭月殿的物件煥然一新,天亮,沈昭姝抱着舒軟的衾褥,不肯起床。
箬溪走近:“公主,裴將軍來信了。”
裴將軍?裴鄴?沈昭姝接過,拆開信,裏面只有一句話:天晴氣爽,今日申時,不知公主可願與臣泛舟賞花。
“他怎麼會約我?”
箬溪道:“公主要拒絕嗎?”
“拒絕不就露餡了?備車去裴府,本宮親自去接裴大人。”沈昭姝折起信。
裴府外。
兩輛馬車前後排着。
裴鄴雙手作揖:“見過兄長。”見裴宴不理他,他轉身對管家道,“今晚我跟公主約好了泛舟,不必準備我的飯菜了。”
裴宴嗤笑:“她跟你約好泛舟?”
“兄長也想去嗎?”裴鄴溫和地笑着,“要不下次吧,我沒跟公主商量。”
裴宴挽起袖口,心裏躁動。
馬車停落,沈昭姝跳下,眼中躍着光。
“裴大人!”
她穿着水綠蹙金繡葉紋襦裙,裙擺薄如霧靄,暈開淺粉,像是春日桃雲,腰間系着緋紅珍珠絡子,隨着她走動,搖搖晃晃,攪動着裴家兄弟的心。
裴宴眸光微沉,跟裴鄴去泛舟,就這麼高興嗎?
康城貴女美得各有千秋,卻總進不了裴鄴的心,九公主卻像一頭亂撞的鹿,將他深深吸引。
他不情願跟九公主在一起,此刻,恍然察覺事情貌似沒那麼糟糕。
他上前作揖。
“臣見過公主。”
沈昭姝笑着朝他點點頭,男主誒,她肯定不得罪,“裴大人不必多禮。”
裴老爺有兩個兒子。
一嫡一庶,卻都英俊瀟灑,功成名就,兩人性格很不同,裴宴冷漠,裴鄴溫和,這也便是原主喜歡裴鄴的理由。
哎!可惜,是個女主腦。
要不然她也不用費盡心思去討好反派了。
裴宴抿嘴,轉身掀起車簾,欲要上車,可下一秒,衣袖就被拽住了,他眼神驟冷。
‘滾’字在看到人兒委屈的嬌顏時,抑住了。
“有事?”他的聲音冷了幾分。
與裴鄴約好,又何必來招惹他?
沈昭姝仰頭,忍不住湊近,聲音嬌嬌軟軟道:“你不是邀請本宮去泛舟嗎?要失約嗎?”
呵,裴宴反應過來,公主失憶了,在她眼裏,他才是未婚夫。
他看向皺眉想要上前的裴鄴。
“臣,從不失約。”
裴宴握住她纖細的軟手,拽入馬車。
馬車遠去,裴鄴皺起眉頭,往前追了兩步,他甩袖背在身後,公主爲何跟裴宴如此親密?
“正功,你去打聽一下,公主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很快,暗報就出來了,正功道:“宮宴那晚,於家二小姐把公主推下水池,好像摔到了頭,是大公子救的公主。”
裴鄴喃喃:“原來如此…”
正功小聲道:“公主名聲差,何不趁着她失憶跟大公子走得近,您稟明皇上將婚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