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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爸爸僵在原地，以爲自己做了場噩夢，揉眼再睜，床榻上真的空空如也。
他們瘋了似的翻遍房間每個角落，連床底和櫃縫都不放過，卻只摸到滿手灰塵和凌亂的被褥。
我真的不見了，像水汽蒸發一樣，沒留一絲痕跡。
這時，窗外猛地炸開一聲驚雷，照亮三張煞白的臉。
夏爸爸喉結滾動，聲音發幹：
“她之前是不是說，只要在七星連珠時死掉，就能回古代......”
沒人接話。
屋內一片死寂。
江爸爸的目光落在床單上那片污濁的暗紅，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我們......是不是真的對她太狠了？”
話音未落，屋內三人卻都不約而同想起了之前的姜圓。
她四歲發燒，夏爸爸徹夜抱着她在客廳踱步，哼跑調的歌；
她第一次彈對《小星星》，江爸爸激動得錄了十幾段視頻；
她學騎自行車摔破膝蓋，蘇爸爸紅着眼眶給她消毒，手抖得比她還厲害。
可後來呢？
後來她哭喊着說“不是我”，他們冷笑着說她“演戲”；
她縮在牆角發抖，他們說“別裝可憐”；
她終於不哭不鬧了，他們說她“總算懂事了”。
“砰！”地一聲，夏爸爸猛地砸碎了那張雕花木床，木屑四濺。
蘇爸爸卻轉身，狠狠一拳揍在江爸爸臉上：
“都怪你！！”
他雙眼赤紅：“是你安排的這出穿越青樓的戲！是你找的那些畜生！她是你害死的！”
江爸爸被打得偏過頭，嘴角滲血，卻低低笑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就砸下來：
“怪我？當初我提的時候，你們誰搖頭了？！”
“說給她個教訓的是誰？說讓她嚐嚐苦頭的是誰？！現在裝什麼好人！”
兩人憤怒地扭打在一起。
“夠了！”
夏爸爸一聲暴喝，喊停了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
“要說錯，我們三個都有錯。”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像在說服自己：
“可歸根到底，難道不是圓圓自己先做錯了？如果不是她總陷害甜甜，我們又怎麼會誤會她到今天？”
蘇爸爸頓了一下，也跟着啞聲附和：
“二哥說得對......是她咎由自取。”
“說不定......她今天鬧這一出，就是算準了我們會心軟，故意死給我們看。”
“你們別被她騙了。”
他抬起頭，用力扯出一個僵硬的笑：
“今天可是甜甜出道第一天，還是她十八歲生日。我們答應要給她辦成人禮的。”
“甜甜”兩個字像是他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是啊，還有甜甜。
甜甜懂事，甜甜乖巧，甜甜永遠不會讓他們爲難。
就在這時，夏爸爸的手機響了。
屏幕亮起，正是“甜甜”。
他幾乎是搶着接起來，聲音在瞬間切換成熟悉的柔和：
“喂，甜甜？嗯，爸爸們馬上回來。”
“別怕，沒事了。我們給你帶了禮物。”
掛斷電話，三人沉默地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避開了那張空床。
他們驅車回家，一路無話。
別墅燈火通明，卻安靜得異常。
“甜甜？”
“寶貝，爸爸回來了——”
他們找遍了客廳、廚房、琴房，最後才在主臥的衣櫃裏，發現了蜷縮成一團的江甜甜。
她抱着膝蓋，頭發凌亂，臉上掛着淚痕，楚楚可憐。
“甜甜？你怎麼躲在這兒？”
江甜甜聲音帶着哭腔：
“圓圓姐姐，她剛才回來了。”
三人同時一僵。
“她、她打我......”
她縮了縮肩膀，露出胳膊上幾道新鮮的紅痕，眼淚簌簌往下掉，
“還說不準我告訴你們......否則下次會更狠......”
她哭得肩膀顫抖。
按照以往，此刻爸爸們應該早已暴怒，一邊溫聲安撫她，一邊抓起車鑰匙要去“教訓”那個惡毒的姐姐。
可這一次，沒有人動。
客廳裏死一般寂靜。
江甜甜有些不安地抬眼，卻對上了三雙異常沉默的眼睛。
那裏面沒有心疼，沒有憤怒，只有一種她看不懂的的審視。
夏爸爸終於開口：
“甜甜，你再說一遍，誰打的你？”
江甜甜怔住了。
她下意識重復：
“是、是圓圓姐姐......”
“什麼時候？”
“就、就剛才，你們進來之前......”
蘇爸爸忽然笑了一聲。
江爸爸蹲下身，一字一句問：
“甜甜，你確定——是圓圓？”
他的語氣太奇怪了。
江甜甜脊背竄上一股寒意，卻只能硬着頭皮點頭：
“我確定、真的是她。”
三個爸爸都看着江甜甜，緩緩說道：
“可是她已經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