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如墨，星辰稀疏。
連續五日，每當長安徹底沉入夢鄉，房遺愛便會披上那身早已熟悉的夜行衣，如同一個沉默的影子，穿梭在寂靜的街巷中，最終悄然潛入翼國公府。
這五日裏，翼國公府對外始終是一片沉寂，秦懷玉以父親需要絕對靜養爲由，將所有前來探望的人都擋在了門外，即便是陛下派來的內侍，也只得以“一切安好”的消息回復。府內的下人更是噤若寒蟬，只在秦懷玉的安排下，默默地做着分內之事，整個府邸都透着一股不同尋常的肅穆。
這份肅穆之下，卻是正在發生的、足以震驚整個長安的變化。
秦瓊的房間裏，燈光依舊昏暗，卻不再像往日那般彌漫着絕望的氣息。
房遺愛熟練地將輸液器的針頭刺入秦瓊手臂上的血管——這幾日下來，秦瓊手臂上的血管越來越清晰，不再是之前那枯槁難尋的模樣，而是漸漸有了血色充盈的痕跡，讓他的動作愈發輕鬆。
暗紅色的血液順着透明的管子緩緩流淌，滴入秦瓊的體內。
房遺愛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床上的秦瓊，眼中難掩欣慰。
這五日的變化，是肉眼可見的。
第一天，秦瓊只是呼吸變得沉穩了些，臉色依舊蒼白如紙，但那雙緊閉的眼睛，偶爾轉動時，多了幾分生氣。
第二天，他便能在房遺愛說話時，清晰地回應幾聲，聲音雖然依舊沙啞，卻不再是氣若遊絲，眼神也明亮了許多，甚至能在房遺愛的攙扶下，微微側過身子。
第三天，秦瓊已經可以自己坐起身來，靠着床頭和房遺愛說上幾句話，談及往昔沙場舊事時，眼中會閃過熟悉的銳利光芒，臉色也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暈，不再是那種死氣沉沉的白。
第四天，他竟能在房間裏慢慢踱步了。雖然腳步還有些虛浮，走不了幾步便要歇息，但對於幾天前還瀕臨死亡的人來說，這已是不可思議的奇跡。他甚至能自己端起水杯，喝上幾口溫水。
到了第五日，當房遺愛再次來到房間時，秦瓊正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聽到動靜，他緩緩轉過身，臉上雖仍有病容，眉宇間的疲憊卻消散了大半，眼神清澈而有力，看到房遺愛，甚至還微微頷首，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賢侄，來了。”秦瓊的聲音已經響亮了不少，雖然還帶着些許沙啞，卻充滿了生命力。
房遺愛心中一暖，點了點頭，走上前去：“伯父今日氣色更好了。”
秦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雙手曾握過無數兵器，斬殺過無數敵人，前些日子卻枯瘦無力，連握拳都困難，如今卻已能感受到幾分力量。他微微一笑：“托賢侄的福，這身子骨，倒是一天比一天硬朗了。”
房遺愛熟練地準備好血包和輸液器，秦瓊很配合地伸出手臂。當針頭刺入皮膚時，他只是微微皺了下眉，再無往日的虛弱不堪。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秦瓊看着房遺愛專注的側臉，輕聲道，“每日這般深夜奔波，還要瞞着所有人，委屈你了。”
房遺愛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笑了笑：“伯父哪裏的話，能爲伯父盡一份力，是小侄的榮幸。再說，能看到伯父一天天好起來，這點辛苦算什麼。”
秦瓊看着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有感激，有愧疚，還有一絲探究。他始終不知道房遺愛用的究竟是什麼“神藥”，竟有如此逆天改命之效，但他知道，這份恩情，重逾千斤。
“懷玉那孩子，雖然不說，但我知道他心裏急壞了。”秦瓊緩緩道，“等再過幾日，我再好生些，便讓他去給陛下和各位老兄弟報個平安，免得他們一直牽掛。”
房遺愛點了點頭：“理應如此。不過伯父還是以靜養爲主，莫要心急。”
“嗯。”秦瓊應了一聲，目光落在那緩緩流淌的血液上，沉默了片刻，又道，“賢侄放心，你托付之事，我記在心裏。待我徹底康復，定不會讓你失望。”
房遺愛知道他說的是長孫沖的事，心中一喜，連忙道：“多謝伯父。”
兩人一時無話，房間裏只有輸液管中液體滴落的細微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窗外的寒風依舊呼嘯，但房間裏的空氣，卻仿佛被這悄然涌動的生機溫暖了許多。
房遺愛看着秦瓊漸漸紅潤的臉頰，感受着他平穩有力的呼吸，心中充滿了成就感。這幾日的辛苦奔波，擔驚受怕，在看到眼前這活生生的奇跡時，都化作了值得。
他低頭看了一眼系統餘額，只剩下一百多塊了，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憂慮。這血包價格不菲，他帶來的額度已經所剩無幾，若是秦瓊還需要後續調理，恐怕就難以爲繼了。
但眼下，先讓秦瓊徹底脫離危險再說。
“伯父，這神藥還有幾袋，足夠讓您恢復得差不多了。”房遺愛壓下心中的憂慮，笑着說道，“等您能正常起居了，再用些溫補的藥材調理，想來便能痊愈了。”
秦瓊點了點頭，深深看了他一眼：“賢侄的這份恩情，秦某沒齒難忘。日後若有任何差遣，只需一句話，秦某萬死不辭。”
房遺愛心中微暖，知道自己這步險棋，算是走對了。
輸完血，房遺愛收拾好東西，秦瓊看着他：“夜深了，路上小心。”
“伯父安心歇息，小侄告退。”
房遺愛再次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房府，卸下夜行衣，他長長舒了口氣，只覺得渾身疲憊，卻又精神振奮。
秦瓊好轉的速度，遠超他的預期。或許，再過幾日，這位名將便能重現往日風采了。
而他與秦瓊之間的約定，也即將提上日程。
想到長孫沖未來的下場，房遺愛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
夜色漸深，房遺愛躺在床上，卻沒有絲毫睡意。他看着天花板，腦海中盤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秦瓊這邊的事，快要告一段落了。接下來，他得想辦法弄些黃金，補充系統餘額。不然，萬一再有什麼突發狀況，他可就真的束手無策了。
去哪裏弄黃金呢？
房遺愛皺起了眉頭，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第七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