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殷素柔的手掌翻過來，攤開。
裏面赫然是白子。
“天堂有路你不走。”殷素柔站起身，“拖出去，叫全府上下都出來看着，杖斃！”
說着，又從袖中丟出一顆黑子，叮靈靈，丟在地上。
管事見被算計了，大叫冤枉：“三小姐！三小姐冤枉啊！三小姐，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啊！”
殷素柔行至門口，外面已經圍滿了仆婦下人。
她道：“今日之事，我就是要讓你們知道，誰才是你們的主人，誰能決定你們的黑白生死，誰是你們的命運，誰是你們的天！在這帥府的院子裏，分不清主人，看不清天的，下場就如他！”
說着，走下去，來到噤若寒蟬的殷婉蓉面前。
她盯着她，盯得她不敢抬頭。
殷素柔在想，到底怎麼收拾這一對母女，才能保全父帥的面子。
這時，林氏沖進來，護住自己女兒：
“哎呀，三小姐息怒，你再氣，那也是下人的過失，不要嚇着四小姐。她呀，有兵部尚書夫人、禮部尚書夫人和禮部尚書夫人聯名舉薦，明天就跟你一樣，可以去太學院讀書了。”
殷素柔的目光收了回來，看向林氏。
她還差點忘了，這妾室五年來，打着自家三小姐養在太後身邊的幌子，極力結交京中權貴，雖然出身低賤，但奈何有一張彩蝶穿花的巧嘴，卻也巴結了不少貴婦。
“哦，那真是可喜可賀。既然明日第一天上學，還不早點睡？太學院的夫子打手掌，可比我狠得多。”
殷素柔暫且收了收殺心。
這娘倆在京中，此時已經稍微立起了一點名聲。
她若就這麼把她倆處置了，不但爹爹臉上難看，自己也會落得惡名。
此事還得想別的法子。
她回房沐浴後，靠在搖椅上，一面由春熙嬤嬤擦幹頭發，一面溫習今日夫子留下的課業。
外面有人來稟：“三小姐，劉管事已經沒動靜了。”
春熙嬤嬤對外面呵斥：“扔去亂葬崗便是，這等醃臢事也來報，污了姑娘的耳朵。”
一旁小丫鬟整理衣裳箱籠，翻了好半天，才道：
“姑娘，好像少了條黃絹絲的帕子，奴婢怎麼尋也尋不到。”
殷素柔想了想，想不起來丟哪兒了。
“算了，一條帕子而已。”
春熙嬤嬤卻謹慎：“不行，再仔細找找，姑娘的帕子都有印信在上面，若是在外面被哪個登徒浪子拾了，到處招搖撞騙，對姑娘名節有損。”
小丫鬟應是，繼續去找。
殷素柔又捧着書仔細想想，糟了，好像的確有一條帕子給狗東西擦過臉，塞他懷裏了。
該怎麼跟他要回來？
-
次日一早，殷素柔去上學。
剛上了馬車，殷婉蓉也跟着上來了。
“今日第一天上學，府裏也沒有給我分派車馬，可以借姐姐的車一道去嗎？”她柔柔弱弱，楚楚可憐，穿着白裙藍帶的學服，一身素淨。
殷素柔冷漠道：“不可以。”
於是，殷婉蓉又柔柔弱弱地被趕下車去了。
殷素柔掀起窗簾：“聽說你平易近人，一貫與馬房交好，可以去問問他們，可有閒置的車馬給你用。”
與馬夫交好！
她怎麼也算是上將軍府的千金！
殷婉蓉羞得滿臉通紅。
殷素柔到了太學院，進門時，還有點腿腳不靈便。
昨天騎馬太久了，當時爲了陪弟弟，不覺得怎樣，睡了一宿反倒兩腿酸疼起來。
可那走路的姿態，被躲在角落裏盯着她的裴玄清看見，就愈發心裏冒火，頭頂泛綠。
人家說大姑娘初夜後，走路都不順溜。
他爲了小柔，一直不肯收通房，守身如玉。
卻沒想到，她竟然與那北昊的狗東西在外面有過了！
他一路偷偷跟着殷素柔，見她果然趁着開課前的空閒，主動去找蕭鬱。
“蕭鬱，還給我。”殷素柔見了蕭鬱，開門見山。
“什麼？”蕭鬱一襲潔白的學袍，藍帶飄飄，偏偏立於竹林下，手裏捧着一本書，溫文爾雅。
回頭時，耳畔墜着的鋒利箭頭不住地晃，才提醒旁人，他可不是什麼善類，是北昊的虎狼。
蕭鬱忽的被她問道，有些懵，“什麼？”
“我的帕子，還我！”殷素柔跟他伸手要。
“哦……”蕭鬱轉過身，一眼看見遠遠躲着的裴玄清，“我想起來了，就是上面滿是香汗和血漬的那只。”
殷素柔被他說得有點嘴角一抽。
要不要說得這麼惡心？
“總之你還給我！”
“哎呀，剛巧帶在身上。”蕭鬱從懷裏摸出來一條黃絹絲帕子，角落繡着小小的素心蘭。
就是這條！
“給我。”殷素柔伸手去搶。
卻不料蕭鬱抬手將帕子揚高，“有本事自己來拿。”
殷素柔的頭頂剛過他的肩膀，現在帕子被舉得那麼高，她怎麼夠得着！
她揪住他衣領，踩着他的鞋去夠，也夠不到，急得像只小貓抓着人的褲管往上爬。
這情景，看在遠處裴玄清眼裏，簡直氣的眼睛冒火！
沒想到小柔表面上跟那個狗東西勢不兩立，背地裏居然這樣親密無間！
那邊，殷素柔生氣：“你還我！”
蕭鬱偏不。
他還將帕子在她頭頂上展開。
薄薄的絲帕，映着陽光，血跡斑駁，十分醒目。
“你當時情急，自己把它塞我懷裏的，它就是我的了，我要好好留着，這是我們的念想，不能還你。”
裴玄清：如此不要臉！！！
殷素柔急了，“蕭鬱！你要不要臉！”
蕭鬱貼近她一步：“妙妙，太後說了，要你對我好一點，你若是再跟我這麼凶，我就把我們昨天的事，去告訴太後，還說，你給了我一只帕子做信物，看看太後會不會把你當成禮物送給我。”
殷素柔瞳孔一縮。
聽昨天太後的意思，萬一知道她被蕭鬱親過了，很有可能真的把她送去北昊換親！
“狗東西，你敢！”
她退後一步，避開他。
蕭鬱得逞，美滋滋將帕子重新收進掌中，湊近她，“所以，對我好一點，我會考慮在離開南燕之前，把帕子還給你。”
“蕭鬱！”殷素柔長這麼大就沒被人欺負過。
“來，好一點~”他偏着頭，眯着眼欣賞她氣鼓鼓地臉蛋兒。
“你要怎麼好？”
“昨天幫你渡氣，失了一吻於你，你必須得還我。”
“你……！你怎麼能如此不要臉！”殷素柔要被氣哭了。
“那我去告訴太後了。”蕭鬱轉身就走。
“你回來！親就親，又不是沒碰到過。”
殷素柔嘟嘟囔囔，踮起腳尖，嘟起唇。
蕭鬱滿意，也微躬了身子，偏着臉，將勾起的唇角遞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