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兩個家仆手持碗口粗的棍棒,一下下狠打在她腰臀。
那丫鬟疼得面色慘白,涕淚橫流,不斷哀嚎求饒。
“三爺、三爺我錯了!三爺饒命啊——”
柳聞鶯順着丫鬟叫喊的方向望去,廊檐下的陰影裏擺着張紫檀木太師椅,椅上慵懶地坐着一人。
那人一身朱紅錦袍,衣擺繡金色雲紋,玉簪束墨發,露出飽滿的額頭和出色的臉。
眉眼狹長,眼尾上挑,鼻梁高挺。
明明是朱紅的豔色,若穿着的人不合適便極容易被顏色壓住,但在裕國公府三爺身上卻是不會。
棍棒聲和哀嚎聲交織,底下衆人噤若寒蟬。
侍立在裴曜鈞身側的管事上前,聲若洪鍾。
“都睜大眼看清楚了!這賤婢膽大包天,竟敢趁着三爺宴飲微醺,行那爬床的下作勾當!”
“按照府裏家規,此等心術不正之人,重責五十大棍,發賣出府!”
裴曜鈞召集闔府奴才過來,目的也是爲了殺雞儆猴。
他將要及冠,不少心懷鬼胎的丫鬟都想偷偷爬床,今兒是最好的一次警醒。
然而五十大棍還未打完,長凳上的綠衣丫鬟就已氣絕身亡。
鮮血浸透單薄紗衣,滴滴答答落在石板,蜿蜒開刺目的紅。
紅順着磚縫四處流淌,最終有一線流到柳聞鶯腳邊。
柳聞鶯抬腳避開,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被打死了?
奴才堆裏有人影晃動,裴曜鈞抬眼睨了一下,但人數實在太多,只看得見烏鴉鴉的腦袋,便收回視線。
柳聞鶯大腦一片空白,什麼時候三爺驅散大家她都不知。
心裏唯有一個念頭,什麼攀附,什麼妄念都與她無關。
她只想謹守本分,奶好小少爺,拿到月錢,攢銀子養活女兒就夠了。
這府裏的風雲變幻,她是一絲一毫都不想沾染。
渾渾噩噩地回到幽雨軒,田嬤嬤也跟着走進來,敲打她們。
“都看清楚了吧?咱們公府家風清正,國公爺和夫人以身作則,膝下三位公子房裏至今都沒有通房妾室,這才是真正的勳貴世家風範!”
“你們既進了府,領了差,就把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都收起來,若是誰心大了,學那下作胚子的樣……”
她頓了頓,目光如刀,“剛才那丫鬟的下場,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鑑!聽明白了沒!?”
柳聞鶯三人惶恐:“聽明白了,嬤嬤。”
前院的插曲結束,柳聞鶯該上的值還得去。
她守着小少爺,坐在床邊的繡凳上,心底卻不如表面那般平靜。
不久前那血腥一幕,還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她來自和平安寧的時代,何曾親身經歷過這等草菅人命的殘酷?
即便不斷告訴自己謹守本分即可,但那直面死亡的沖擊和恐懼,依舊讓她心神不寧。
床上的燁兒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安,扭動身子,癟癟嘴哭起來。
柳聞鶯忙收斂心神,強迫自己鎮定,給孩子喂奶。
小家夥找到熟悉源泉,用力吮吸起來。
她垂頭,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
因此並未察覺,一道視線隔着窗戶落在身上。
直到將燁兒喂飽,又熟練地拍出奶嗝,將孩子哄睡放回床上。
剛一轉身,餘光瞥見簾外不知何時出現的挺拔人影,柳聞鶯嚇了一跳。
正巧那人亦打簾進來,柳聞鶯看清後屈膝行禮,“大、大爺。”
屋外不是有守夜的丫鬟嗎?大爺進來,怎麼一丁點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