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後,蘇玉秀把李一鳴叫到了辦公室。
“你剛才那什麼臉色?這事兒不是辦的挺漂亮的麼?”
李一鳴嘆了口氣:“我把劉敬農和胡維信舉報了。”
“什麼?!”蘇玉秀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這貨上午說要拿掉劉敬農和胡維信,他下午還去了華豪國際,這是同時幹的?
“你看看這個。”
李一鳴將一個U盤遞給蘇玉秀,那裏面裝的是一封他從華豪國際出來後,在路邊找了家網吧寫的。
“我寫完就給省紀委和市紀委發了。”
蘇玉秀看着裏面的內容。
李一鳴以艾克利斯知情人的身份,言明跟劉敬農和胡維信有利益輸送。
雖然他在贓款數量上語焉不詳,但是在藏匿贓款的地點上卻明確點出了,一個藏在其妻弟家,一個藏在其好友租用的一處房產內。
紀委接到舉報信,只要有贓款的確切藏匿地點,且查證之後,那就是鐵證。
見蘇玉秀想說話,李一鳴卻道:“這事兒先一放,我今天去華豪國際,林思穎跟我說,如果市府再不通過她們的項目審批,他們就會去別的地方。”
蘇玉秀想不出這兩件事有什麼聯系,便示意李一鳴繼續。
李一鳴話鋒一轉:“你都擺明立場不想通過艾克利斯的項目了,他們爲什麼還要死磕濱城,甚至買通了劉敬農和胡維信聯合起來設計你?”
“這……”
“如果沒有天大的利益支持,他們是沒必要死磕濱城的。”
“你是說……他們一定要落地濱城,是有別的目的?”
“是的。”
李一鳴很想告訴蘇玉秀艾克利斯的真正目的是什麼,可問題是艾克利斯此時的訴求,和李一鳴所在前世所了解到的,根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
這會兒就算告訴她,她也未必相信。而且,李一鳴也沒法自圓其說。
他只能引導、暗示蘇玉秀,讓她自己一點點的找到真相。
不過,今天下午他去了趟華豪國際,倒是給了李一鳴一個不小的啓發。
那就是事件發生的一切變化,總需要一個契機和環節。
艾克利斯的最終目的一定不會變,但想要讓他們暴露出來,缺少了一個重要的環節。
“這跟你舉報他倆有什麼關系?”
“有這麼兩個眼線在你身邊,我們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所以,這倆人必須拿掉。而且,我們也能通過他們的反應來看看他們的手到底伸到哪兒了。”
“反應?”
“許忠國把他倆叫走了。”李一鳴的臉色一黯:“我回單位之前剛發的舉報信,他這會兒就知道了啊。”
聞言,蘇玉秀心裏也是一驚。
她知道裏頭有許忠國的影子,但她卻能肯定許忠國的手絕對伸不到紀委!
難道……許忠國後面還有人?
“那……也不一定是因爲舉報的事吧?”蘇玉秀還心存僥幸。
李一鳴道:“不是因爲舉報的事最好。但萬一如此的話,情況就有點麻煩了。”
以他們現在的力量,根本無法撼動那麼高層的存在。
雖然江湖傳言蘇玉秀家世顯赫,但她不說李一鳴也不知道她的家族到底會在一個什麼位置。
前世倆人的交集也不過只有那一夜,後來他只知道蘇玉秀去別地方當了市長,但因爲那一夜的關系,倆人再無交集。
且看她的一直以來的表現和反應,給李一鳴的感覺就是蘇玉秀跟家裏的關系並非那麼好。
很大概率是她想做出一些成績來證明自己,而非一切都依靠家裏。
如果蘇玉秀背後的勢力沒辦法利用起來,僅憑他們兩個,根本沒法跟艾克利斯和它背後的勢力抗衡,但李一鳴還是想試一試。
“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有兩條路,要麼,這件事到此爲止,你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李一鳴還沒有說完,蘇玉秀直接打斷道:“不可能,這件事絕對不就不能這麼算了!”
這幫人設計了如此毒計來坑她,就算她脾氣再好又怎麼可能當什麼都沒發生?!
“好,既然這樣,我們就不能一直這麼被動……現在市委高層是個什麼情況?”
當然,李一鳴心裏很清楚濱城官場是個什麼情況,但他還是需要蘇玉秀來告訴他。
這並不僅僅是讓她有參與感,而是更好地保護李一鳴自己。
“高層?”蘇玉秀沉吟了一下,這才道:“市長杜長生和市委書記趙慶海面和心不和,常務副書記金建國屬於中立派……”
很典型的“三足鼎立”的狀態。
聽蘇玉秀簡單說完市委高層的派系,李一鳴問道:“那許忠國傾向誰?”
蘇玉秀心中一動,說道:“他是趙慶海的嫡系。難道……這事兒還涉及到了趙書記?”
“只能說……有可能。所以,接下來,如果出現了最壞的情況,我們必須得有強援的引入了。”
李一鳴始終在引導她,希望她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蘇玉秀的眉頭緊蹙,思量了一下還是搖搖頭:“我們很難接上杜市長的線啊。”
她也知道,如果僅憑他們倆,不用說趙慶海了,就連許忠國她倆都撼不動。
一個小小科級,一個還不在編,想要扳倒副廳級的幹部,難如登天啊!更不用說趙慶海了。
除非他們能攀上杜長生,讓他這個市長給她們站台,如此才有資格跟趙慶海打擂台。
問題是,蘇玉秀如果不用家族的力量,杜長生又怎麼可能理她?
“江湖傳言,蘇主任家世顯赫,不知道伯父能不能出面呢?”
蘇玉秀橫了他一眼:“呵呵,受了點委屈就找我爸?沒錯,我父親確實能解決,但說了之後呢?”
“嗯?”
“證明我能力不行?接着以後就只能走父親安排好的路?進而爲了所謂的家族利益嫁給一個她可能都沒有見過的人?再跟這個不愛的人生個孩子?讓自己的孩子再重復一遍自己的輪回?”
好吧,李一鳴知道,自己猜對了。她果然是那種情況。
只是現在他也沒法跟蘇玉秀說教什麼,畢竟誰也年輕過,這種牛角尖,她總要鑽一鑽的。
李一鳴嘆了口氣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自己來,不過你的目標選的不對,我們不能找杜市長,而是……金副書記。”
“金副書記……他一直是個老好人,兩邊都不靠的呀。”
“這……可未必了。”
接着,李一鳴就他的這封舉報信,列出了一系列的可能,好讓蘇玉秀做到心中有數。
翌日。
“聽說了麼?劉副主任和胡副主任,今天一早去紀委。”
“咱們招商辦跟紀委沒什麼業務往來吧。”
“我說的是業務的事兒麼?”
“你是說……不能吧?”
“這都快一上午了,都沒見人回來。”
“難怪蘇主任今天臉色那麼難看……”
劉敬農和胡維信一早去了紀委自首,這在招商辦引起了軒然大波。
蘇玉秀的臉色難看,可不是因爲自己的兩個副主任是貪官。
而是,這種情況是之前李一鳴所預計當中的所有情況裏,最壞的一種。
“他倆真去自首了。”蘇玉秀一臉的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