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喜宴訂在城郊一處低調但奢華的莊園。
蘇家老爺子堅持要大辦，說不能委屈我。
蘇浣則事事依我，最後折中，規模適中，但處處透着用心。
婚禮當天，天氣很好。
我穿着定制禮服，站在休息室落地窗前。
鏡子裏的人，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和造型師的巧手，竟也顯出幾分久違的光彩。
蘇浣推門進來，穿着禮服，看到我時眼睛明顯亮了一下，耳根又紅了。
“好看。”她聲音有點啞，走近，想碰碰我，又有點不敢似的，“老爺子讓我來看看你準備好沒，外面賓客差不多齊了。”
“嗯。”我點頭，心裏出乎意料的平靜。
流程一切順利。
掌聲中，我看到蘇家老爺子坐在主桌，眼眶發紅，不住點頭。
也看到了那張我最不想看到的臉。
何清羽果然來了。
她就坐在靠後的位置，身邊沒帶周志桓，孤零零一個人，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她死死盯着台上，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鉤子。
交換戒指時，我刻意沒往那邊看。
蘇浣卻似乎察覺了我的僵硬，握緊了我的手，將戒指緩緩推入我的無名指。
很合適。
儀式結束，敬酒環節。
蘇浣一直走在我身側半步的位置，替我擋掉大部分酒，低聲提醒我哪個台階，哪個門檻。
無微不至得讓我有點恍惚。
最後，還是避無可避地，走到了何清羽那一桌。
這一桌坐的都是商圈熟人，氣氛有些微妙。
何清羽站起來，手裏端着酒杯，眼睛紅絲密布，顯然是來之前就喝了不少。
她直勾勾看着我，又看看蘇浣，忽然扯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
“恭喜啊，蘇總。”她聲音拔高，帶着刺，“動作可真快，撿漏撿得漂亮。江皓，你也是，十年感情，說換人就換人，無縫銜接玩得挺溜。”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蘇浣往前站了半步，將我完全擋在身後，眼神冷了下來：
“何總，今天是我和江皓的大喜日子。”
“你是客人，我們歡迎。但要是不會說人話，門在那邊，請便。”
“我說錯了？”
何清羽像是被“客人”二字刺激到，猛地將酒杯頓在桌上，酒液濺出。
“蘇浣，你他媽少在這裏裝！誰不知道你惦記他多少年了？趁虛而入，很得意是吧？”
她轉向我，語氣陡然帶上痛楚和憤怒：
“江皓，你就這麼恨我？用這種方式報復我？找個我的對家結婚，讓全城看我的笑話？！”
我看着她歇斯底裏的樣子，忽然覺得無比陌生，甚至有點可笑。
十年，我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態，哪怕公司面臨最大危機時也沒有。
原來她的體面和冷靜，只留給她在意的人和事。
而我的離開，我的“背叛”，終於戳破了她那可笑的自尊。
“何清羽，我們之間早就完了。不存在報復，只是我選擇了尊重我的人。”
“你選擇她？”
何清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她能給你什麼？錢？我也有！地位？你現在回來，副總的位置還是你的！江皓，別賭氣，我知道你只是一時糊塗......”
“何總，”蘇浣打斷她，語氣已徹底冷硬，“江皓現在是我的丈夫，蘇氏的總裁。他不需要你施舍的任何位置。請你自重。”
“總裁？”
何清羽愣住，難以置信地看我，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
“原來是這樣......江皓，你就爲了個總裁的虛名？爲了跟她一起對付我？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功利，這麼......下賤！”
最後兩個字，她幾乎是吼出來的。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起。
不是蘇浣，是一直坐在旁邊、臉色鐵青的蘇老爺子。
老人氣得手都在抖：
“混賬東西！我蘇家的女婿，也是你能侮辱的？滾出去！從此我蘇家，不歡迎你何家的人！”
何清羽被打得偏過頭，臉上迅速浮起紅印。
她捂着臉，死死盯住我，眼神流露出一絲近乎絕望的茫然。
她沒再說話，踉蹌着轉身，狼狽地離開了宴會廳。
蘇浣攬住我的肩膀，低聲問：
“沒事吧？”
我搖搖頭，看向她，又看向餘怒未消的蘇老爺子。
心裏那塊空了十年的地方，忽然被什麼東西填得滿滿的。
“沒事。”我說，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婚禮繼續。
這個小插曲很快被更多的祝福和歡笑掩蓋。
只是沒人看見，莊園外的停車場，何清羽沒有立刻離開。
她趴在方向盤上，肩膀劇烈地聳動。
許久，她才抬起頭，眼睛通紅，一拳狠狠砸在喇叭上，發出刺耳的長鳴。
她輸了。
輸得徹徹底底，顏面掃地。
心裏那瘋狂滋長的悔恨和空虛，比輸了任何生意，都要難受千百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