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懷瑾口中的“家”,並非傅家老宅,也並非他以往常住的半山別墅,而是位於西山腳下的一處隱秘莊園。這裏安保森嚴,環境清幽,更像一個獨立的王國。
新婚第一夜,主臥內的氣氛有些微妙的凝滯。
姜舜華的行李早已被妥帖地安置在衣帽間,與傅懷瑾的衣物各占一半空間,界限分明。巨大的雙人床鋪着深灰色絲絨床罩,奢華,卻也讓獨自站在床邊的姜舜華感到一絲無所適從。
傅懷瑾洗完澡出來,穿着深色睡袍,發梢還滴着水,看到的就是她略顯緊繃的背影。他眸光微動,走到她身邊,並未過分靠近。
“如果你需要時間適應,我可以睡客房。”他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低沉,帶着難得的體貼。
姜舜華轉身,對上他平靜的目光,心底那點不自在忽然就散了。她不是扭捏的人,既然選擇了,就不會退縮。
“不用。”她抬手指了指浴室,“我去洗漱。”
等她帶着一身氤氳的水汽和淡淡的玫瑰香氣出來時,傅懷瑾已經靠在床的一側,手裏拿着一份平板正在處理郵件。他摘下了眼鏡,眉眼間的銳利收斂了幾分,暖黃的床頭燈給他冷硬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光。
姜舜華掀開另一側的被子躺下,身體僵硬,盡量不碰到他。
忽然,一只溫熱的手掌握住了她放在身側、微微攥緊的手。
她身體一顫。
傅懷瑾沒有看她,目光依舊停留在平板上,仿佛只是無意識的動作,但他的指尖卻輕輕摩挲着她的虎口,帶着安撫的意味。
“放心,”他開口,聲音在夜色裏有些啞,“在你沒有真正準備好之前,我不會越界。”
姜舜華緊繃的神經因他這句話奇異地鬆弛下來。她感受着他掌心傳來的穩定溫度,閉上眼,輕輕“嗯”了一聲。
這一夜,同床共枕,彼此呼吸可聞,雖無更親密的舉動,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密感在悄然滋生。
……
清晨,姜舜華是在一陣食物的香氣中醒來的。她走出臥室,訝異地發現早餐已經準備好,擺在臨窗的餐桌上。中式西式都有,精致可口。
負責膳食的何姨笑眯眯地擺着碗筷:“太太早,先生一早就吩咐了,說您愛吃廣式早茶和可頌,讓我都準備一些。”
傅懷瑾已經坐在主位,穿着熨帖的襯衫,正在看財經報紙,見她出來,抬眸:“醒了?吃完我送你去公司。”
餐桌上很安靜,只有細微的餐具碰撞聲。但這種安靜並不尷尬,反而有種經過一夜磨合後形成的自然默契。
……
然而,平靜的水面之下,暗礁已然浮現。
將姜舜華送到“翡色江南”後,傅懷瑾一上車,周慕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語氣前所未有的凝重:
“傅總,查清楚了。傅懷遠通過那家空殼公司流向境外錢莊的資金,最終目的很可能是爲了在金融市場狙擊傅氏。他們可能想利用杠杆,在我們競標城東地王的關鍵時刻,做空傅氏股票,引發恐慌性拋售,同時抬高我們的融資成本。”
傅懷瑾眼神瞬間結冰:“規模?”
“初步預估,不低於這個數。”周慕白報出一個驚人的數字,“而且,蘇氏集團今天早上,突然宣布與‘鼎盛資本’達成戰略合作。‘鼎盛’的背景……與那個境外錢莊有千絲萬縷的聯系。”
傅懷遠和蘇宴之,這是要聯手在資本市場上,對他進行一場絞殺。
“知道了。”傅懷瑾掛了電話,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擊,大腦飛速運轉。這是一場硬仗,涉及巨額資金和國際遊資,遠比商業競爭更凶險。
他沉吟片刻,撥通了另一個號碼,語氣冷靜地下達指令:“啓動‘獵隼’計劃,調動我們在海外的所有備用資金。另外,幫我約見銀監會的李主任和證監局的趙局。”
……
姜舜華剛到辦公室沒多久,沈清雅就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臉上帶着怒氣:“華華,蘇家那個王八蛋開始玩陰的了!他們不知道從哪裏挖來我們一個離職的設計師助理,在外面散布謠言,說我們新一季主打系列的設計稿涉嫌抄襲他學生時期未公開的作品!還附了幾張模糊的所謂‘原稿’!”
姜舜華眼神一冷。蘇宴之這是商業上討不到便宜,開始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抹黑“翡色江南”的聲譽了。
“通知法務部,立刻給那個設計師助理和散布謠言的媒體發律師函。同時,讓公關部準備好我們設計系列從靈感來源、草圖到成品的全部時間鏈證據,召開新聞發布會。”姜舜華條理清晰地吩咐,“另外,清雅,你人脈廣,幫我查查那個設計師助理最近和什麼人接觸過,銀行流水有沒有異常。”
她走到窗邊,看着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河,目光銳利。傅懷瑾那邊面臨的是資本市場的狂風暴雨,她這裏也要應對輿論的明槍暗箭。
這場新婚,注定了無法平靜。
她拿起手機,給傅懷瑾發了一條信息:「蘇家在我這邊搞小動作,已處理。你那邊如何?」
幾分鍾後,他的回復過來,簡短卻有力:
「一切可控。晚上回家吃飯。」
看着“回家”兩個字,姜舜華心中一定。無論外面風浪多大,至少他們此刻,是在同一艘船上,並肩前行。